掌柜神色一惊,慌忙上前赔礼道:“应大少莫要动怒,我们公子他不是这个意思。你看这样处理好不好,我马上就让人重新给你把货补齐,您大可亲自选货装货。”
听掌柜这般讨好应大少,许雅伦眉头一凝,一股傲气便涌上心头,他扬声喊道:
“掌柜!谁教你这样做赔本生意的。事情谁是谁非都还没弄清,你这般轻而易举就赔偿,他日各个都这样来讹诈我们许家,生意还用不用做了?”
“你说我讹诈你!”应大少那圆鼓鼓的脸看起来像是要炸了,“我们应家产业之大,你们十间海味铺都敌不过我们半座雕栏玉砌。你竟敢说我们讹诈你。”
许雅伦傲然上头,一面冷笑。
“从前我爹教训过,世道这么混乱,什么样的人都有。做生意可不能来者不拒。都不知这些人的钱是从何而来,到手里我都嫌脏。这种人,混惯了蛇鼠窝,有朝一日爬进了枝头,还真以为自己就成龙了。”
应大少气得只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他愤恨地看着许雅伦,嘴唇颤抖了半天,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只听一声闷哼,他重重地把手拍到桌上。
“阿贵,我们走!”应大少说罢,拂袖离席。
掌柜急得出面欲拦,可被许雅伦又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口中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拦什么,让他走。我们许家不缺他们这样的客。”
应大少下楼的脚步声带着一阵阵震撼。步步扰乱了整个海味铺人的心思。这大半年来的辛苦周旋统统付之一炬。
许雅伦翩翩下楼,清高令道:“今后这种下九流坚决不能迈进我们许氏门槛一步,避免脏了许氏百年清白。”
出门仅半日,许雅伦又打道回府。他满身轻松,仿似做了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还省出半日时间可以任他消磨。
一回到许府,许雅伦便迫不及待往书房而去。他前日寻得一本异常精彩的故事书,昨夜读了一半,正值关键,无奈责任缠身,只能带着执念睡去。不可似治病时那样自由自在,看书到天明。
他泡好一壶茶,独坐窗边,初夏光线正好,清风徐来,叫人不舍辜负。
正看了几页,门前传来一阵窸窣。只是许雅伦过于沉迷,并未理顾。忽然间,只感地动山摇,一个负担缠上他身。
“夫君!今日你怎这么早回来。”是赵书恩。她倚到许雅伦身上,半个身子压制了那本令许雅伦爱不释手的书。
许雅伦着紧地把书抽出,仔细检查有无褶皱。
见许雅伦不答她,赵书恩又一阵娇嗔。她从许雅伦左边绕到右边,手指顺着他的额头顺落,经过鼻子,经过嘴巴,喉咙。
“夫君,你很忙吗?”
“忙。”许雅伦不假思索答道,“你先去做自己的事吧。等我忙完再来找你。”
赵书恩不情愿地撅起嘴来:“回到家里也忙啊,你就不能抽出一点空给我吗。”
许雅伦扬起面来正色问道:“是有什么要事吗?”
见许雅伦终于正视自己,赵书恩欢喜得立即俯身下去,衔着他的嘴唇。
“陪我算不算要事?”
许雅伦心头一落,闪避开去,借故斟茶空子推开了赵书恩。赵书恩踉跄一下,有些难堪。
“乖啦,我很忙的。”
他竟然推开了自己。
他是不是厌倦了?是不是不爱自己了?成亲有一年,新鲜感都过去,之后是遥遥无期的枯燥生活。
许雅伦这样一个举动,足以令赵书恩在心中设想千百种可能。
“你只不过在看闲书,有何可忙的!”赵书恩责道。
这本不过是一句使性子的话,到了许雅伦耳中却显得刺耳。赵书恩竟然否认了自己专注去做的事情!简直不可理喻。
“难道你就没有其他事可做吗?成日围着丈夫转,你不会觉得闷?”许雅伦冲动之下,直话脱口而出。
“你嫌我烦?”赵书恩紧张道,“你开始嫌弃我烦了?我们只不过成亲一年,你就开始嫌弃我。”
“你这是颠倒是非!”许雅伦也恼怒道。
“你从前都不会这样的!”
“那是,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忍你。”
“你忍我?你竟然说我难忍。”
“……”
许雅伦实在不愿与赵书恩进行这场毫无意义的唇舌之战,来来回回都是重复的词语,一点新意都没有。想罢,他拿着书转身正要逃避。
赵书恩忽冲上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书,对半翻开,做出欲要撕扯的手势:“我生气了!我要你道歉,我要你哄我。”
“你——”
许雅伦被赵书恩这顿孩子气惹得说不出半句话。这是什么知书达理的千金?明明就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刁蛮小姐。实在不知许雅倾从前是如何忍耐赵书恩的。
“快快把书还给我,我可以不追究一切。”许雅伦摊开手命令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是我错了一样。”赵书恩委屈喊道,“你不道歉,我便不还!”
许雅伦见施软不成,转念把硬也施去。他伸出手,夺过书的另一端。夫妻两人,竟上演起一场争书的戏码。实在叫人咋舌。
两人相互较量,各不谦让。只听吱啦一声,书本无端遭殃。
两人木然地看着各种手里的残页,许雅伦一阵叹息:“现在你算开心了吧?”
“夫君,我不是故……”赵书恩自知过分,她正要央回,许雅伦却丝毫不留情面,黑着脸转身离去。
下午如此昏乱,到了晚上,便开始敲锣打鼓,风灌满楼。
许雅伦郁闷地在池塘旁的凉亭里坐着。地上放着一年份的桑酒,口感独特,蕴含了情深与意重。
想起赵书恩,许雅伦便阵阵心烦。这样的妻,既不贴心,又不贤惠。即便花容月貌那又如何?这才几天,便已难捱成这样。一世又该怎办是好。
这叹息,他仰头狂灌桑酒。一副□□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