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也没人喊她们,直到郁小同志被饿得肚子嗷嗷叫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醒了。
醒来时,温柔美貌的女医师还没醒,长发散在枕头边上,清浅的眉和画一样的脸,让郁小同志连饿都忘了,亲了女医师一下又一下,直到她受不住这样的扰,才幽幽然醒转过来。
长长的睫毛看得郁小同志心里发痒,抱着医师就直嚷嚷着想再试一下床板质量怎么样。
还是医师比较理智,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说,“再晚,就要天黑了,不是还要去婉莳家里么?”
好吧,郁小同志委屈了,低着头穿好衣裳,正想像怨妇一样送她家医师走得时候,美貌的女医师刮刮她鼻子,宠溺笑了笑,“你不和我一块儿去?”
那当然是要跟着了!作为一名职业的没有医师就不能存活的水蛭,郁小同志当即笑呵呵地爬了起来,拉着医师活动了一下各自酸疼的腰背,出去买了好些东西,才难得奢侈一回,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们到七胡同口。
到那儿时,李婉莳已经拉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在胡同口等她们了。
见到她们,尤其是见到女医师,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们…你们来了啊…冬冬…快,快叫阿姨。”
小男孩乖巧地叫了一声,女医师没说什么,温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递给他一颗水果糖。
这场景让郁泉秋想到了当初她和医师头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温柔地把糖递给她女儿的。
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了啊。
“善文…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没等她感慨完,就见李婉莳红了眼眶,也不顾还在胡同路口了,低着头给她们跪了下来,不住滴眼泪道,“善文…你帮帮我…帮我把儿子的抚养权拿过来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架空,不要跟我纠结时间问题。
☆、70
时光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能将人塑造得越来越好, 也能慢慢儿的将一个人毁灭。
李婉莳虽然不怎么漂亮, 好歹以前还是朝气蓬勃的, 可面前跪着的女人,脸色蜡黄的, 要不是知道她的真实年纪,她当真是会以为她是磨子岭上那些惯会说脏话和人争一分两分钱葱价的大婶。
女人, 怎么能这样糟蹋自个儿呢?
郁泉秋看了觉得有些心酸, 她家医师向来性子温婉的一个人, 见了她下跪,却没有什么触动, 只淡淡道, “你先起来,把要我帮忙的是什么事说了,我再斟酌能不能帮你。”
她们家医师段数就是高, 三言两语的就把面前女人卖的苦情给消了。
郁小同志美滋滋地想着,活像段数高的是她自个儿似的。
“好…是我欠考虑了, 你们过来我家里坐一趟, 喝杯茶, 我再慢慢儿告诉你们吧。”李婉莳抹了眼泪,强颜欢笑说完,站起身拉着男孩子,将她们带到一个阴暗狭窄而又挺破旧的小屋子里头,让着她们坐下, 又给她们泡了茶,才慢慢儿的讲起了事情的起始。
虽然她嫁给了喜欢的耿双年,但是耿双年并不喜欢她,而且耿双年头上还有几个姐姐几个姑姑,还有个厉害的老娘,成天宝贝他一个男人宝贝的什么一样,不许他干任何家务,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她。
这也就罢了,结婚没几年,改造就到头了,原来耿双年他老娘还在中/央有些话语权,能替她儿子在机关里谋一份清闲的工作,但运动完了,要拨/乱/返/正的时候,他老娘和李婉莳的爸爸就倒霉了,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利,耿双年自然也下了岗,每天在家郁郁寡欢地就好喝酒,喝完了就打人,后来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李婉莳就要离婚。
可她就生了一个儿子,想带他走,耿双年他老娘却理直气壮地说冬冬是她家几代单传的根,不许她带走,明明法院判了跟着李婉莳,他们一家却一直纠缠不休。还经常过来李婉莳住的文化宫闹事。
李婉莳平平淡淡地说着,郁小同志却是越听越气。
妈的,耿双年他妈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个老不死的,还好当年医师没跟耿双年,不然不得气死?
“要我帮你也可以。”她们家医师听了,却是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触动,只定定地看着李婉莳,道,“只是到时候事成了,你必须去给颂竹的父母赔罪,必须去颂竹的墓前道歉。”
“吴医师她…死了吗?”听见这话,李婉莳一愣,呆呆地问她们。
她们谁也没说话,李婉莳就知道她们是默认了这件事。五官皱在一起,摇头难过道,“我…我不想的…但是…但是我…我想回来…我妈她快病死了…我只好…”
“这些旧事,就别提了吧。”打断她,郁泉秋叹了口气。李婉莳其实和张佑堂一样,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只是有私心罢了。只是他们的私心太重,以至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害了别人。
李婉莳最后是泣不成声地送她们出来的。
看着她那张被风霜侵蚀了的脸,郁泉秋有些难过,笑了笑阻止她继续要送她们走到胡同口的好意,找个理由支使她们家医师先出去等她,等医师走了,她才拿出过来时准备好的一些钱递给她。
本来李婉莳执意不要的,郁泉秋望一眼她身后扶着门等着母亲的清秀男孩子,叹道,“就算你自己不希冀什么,你好歹也想一想你儿子,他年纪还小,正长身体呢。”
李婉莳闻言,眼圈儿全红了,好一会儿才叹说,“善文当初选你,我们还不理解,千方百计阻拦,现在看来,你和她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郁泉秋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就跟她道别,过去追她们家医师了。
彼时,比天神还要美貌的医师正背对着胡同巷口仰头看对面青墙上攀折而上的紫色牵牛花,夕阳的余晖映到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
看见她过来,微微偏过了头,淡淡道,“你把你的工资都给她了?”
“啊…”被揭穿了,郁小同志张口结舌地不知怎么回她。
她昨儿个看李婉莳穿得不是很好,偷着问文化宫一个同事,才知道她爸妈如今都重病缠身,家里的兄弟姐妹又因为她父亲在运动中做的不光彩事都待业在家,如今只有她一个带着孩子支撑全家。
单身母亲本来就艰难了,还要这样供养全家,她不忍心,就偷偷地把自己做售货员和在文化宫拿的工资都给她了。
反正她也不缺钱花,家里也什么都有。
第二次看见她们家医师脸色沉得更快要下雷雨之前的乌云似的。
郁小同志知道自己闯祸了,正要指天为誓说下次再不违背医师的意愿乱帮人,就见她家医师叹了口气,过来走到她跟前,替她捋好被风吹乱的发丝,“那些钱是你辛辛苦苦赚的,随便给了她,你自己怎么办?就算要给,你跟我说一声,我给她就好了。”
好么,搞了半天,医师不是恼她把钱给了李婉莳,而是恼她把自己的钱给她啊。
郁小同志听得心里吃了蜜糖一样,顾及在外头,没敢抱医师,只娇气地对她撒娇说,“那不是还有你么,以后我就是穷光蛋了,你可得养着我。”
美貌的医师淡淡一笑,迎着夕阳朱黄的光辉里,迷得人心驰神荡的。温柔应允她说,“好。”
医师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她不意外可以赖她一辈子。
而对于李婉莳的问题,她也相信她们家医师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帮她解决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不到三天,她再上班的时候,就听李婉莳拉住她说耿双年一家不再扰她了。
这是好事。郁小同志也替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