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在殡仪馆见到老妈之后,安赫没回过家,也没跟老妈联系过,他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变,老妈也一样,失去亲人,离婚……他跟老妈的关系并没有多大改善,所以不想在姥爷过世之后这段时间里再让老妈有什么压力。
他跟老妈还是暂时维持之前一两个月见一面,老妈抱怨几句,他听听麻将声的日子比较好。
那辰工作不算忙,但时不时要值夜班,夜班的时候安赫会跟他短信聊到很晚。
虽然那辰说他不会怕,但安赫还老觉得他会不会是要面子,每次发短信的时候都会逗个乐什么的。
“大爷,你能听到吗?”那辰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里有些慌张。
“听到什么?”安赫正窝沙发里看电视,一听这话就起了两层鸡皮疙瘩。
“你听,”那辰似乎是把电话拿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凑过来小声说,“有没有听到?咔……咔……”
“没有!”安赫搓了搓腿,“我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我听到了,越来越……近了,”那辰的呼吸也变得不稳,“我……”
安赫汗毛都竖起来了,那辰却突然没了声音,几秒钟之后,那边传来手机摔到地上的声音,接着就挂断了。
安赫愣了几秒跳了起来,把电话拨回去却怎么都打不通,他心里觉得这应该是那辰的玩笑,但他无法想像在那种环境里开出这样的玩笑需要多强大的心理。
第三次拨过去,电话终于接通了的时候,他对着话筒就喊:“大七!”
“您好,”那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硬梆梆的声音,“欢迎拨打转生热线,转牲口请按1,转植物请按2,转小马桶请按3,刚才吓尿了请按4……”
“那辰我操你大爷!”安赫又想笑又想骂地吼了一声,现在他终于确定,那辰根本不觉得在殡仪馆里值夜班有什么问题。
那辰的声音依旧保持冰冷:“我大爷姓安,请按……”
“我按4了。”安赫往屏幕上戳了一下。
“转接中,哔——您好,24小时贴心惊吓热线为您提供纸尿裤,明天早上送到,请耐心等候,并为此次服务打分,0至10分。”
“0分!我现在尿了你明天早上才送过来我湿一晚上么?”安赫听乐了。
“都湿了?那您可以去操我大爷了,需要提供技术指导吗?”
“那辰,你烦不烦。”安赫笑着问。
那辰也笑了:“太闷了,解解闷儿嘛,这屋就我一个,聊天儿都找不到人。”
“我陪你聊会儿,”安赫躺到沙发上,“想聊什么?”
“咱俩结婚吧。”那辰说。
“……好。”安赫愣了愣,那辰这个话题有点突然。
“我看中一对儿戒指,明天去看看?”那辰问他。
“一对儿?有俩男式戒指一对儿的么?直接就说俩男戒不就得了。”安赫啧了一声。
“土老冒儿,”那辰连着一串啧啧,“不一样的,俩不一样款式的男戒,但一看就是一对儿的那种。”
“现在都有这么高端的产品了?”安赫挑挑眉毛,这倒是挺意外的。
“嗯,我去问了,与时俱进嘛,还有俩女戒一对儿的呢,也挺漂亮的,”那辰笑着说,“明天咱俩去量量号,定做一对儿也行,里面可以刻字,也可以印指纹。”
“好,刻名字吗?”安赫笑了笑。
“嗯,老公冒号那辰,老婆冒号安赫。”那辰说得一本正经。
“放屁,我不是老婆。”
“那换一个,大夫冒号那辰,小夫冒号安赫。”
安赫躺沙发上笑了老半天:“你这都想的什么称呼,你小夫不行么?你本来就不大点儿小孩。”
“成,小夫冒号那辰,老夫冒号安赫。”
“你还能不能行了!”安赫笑着喊了一声,“怎么那么不吃亏呢!”
“行行行,为了你我吃点亏!”那辰叹了口气,琢磨了一会儿才说,“吾爱安赫。”
安赫的心跳和呼吸很同步地停顿了两秒,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儿晃:“吾爱那辰。”
“说定了?”那辰问。
“嗯。”安赫点点头应了一声。
“好!那就这么着了!”那辰半喊着说,停了停又笑了,“安赫,你这人看着吧,挺严肃正经的。”
“我本来就挺严肃正经的。”安赫笑笑。
“其实背地里流氓无赖带肉麻一样没落下,”那辰叹了口气,“第一次跟你上床的时候,我就想着,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禁欲系老男人……”
“等一下,我不算太老。”
“好吧,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禁欲系男人,被我压着得是什么样。”
“是什么样?”
“性感,特别让人兴奋……”那辰说到一半清了清嗓子,“不说了,我值班呢,说来劲儿了不方便。”
安赫仰着头乐了好半天:“那辰。”
“什么事吾爱。”
“你真挺可爱的。”
第五十五章 谢谢
买戒指结婚的事并没能马上执行,安赫这边快期末了,每天盯着学生,放了学有时还会有一脸愁云惨淡的学生跑到五楼咨询室来倒垃圾。
不过那辰并不着急,没事儿就去店里转转,再给安赫发几张戒指的照片过来让他挑。
安赫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看着感觉都差不多,特别是男戒,没那么多花啊扭的,全是一个圈,大圈小圈,大圈套小圈……
早上那辰从Q上又发过来一张。
昨天看到的,忘了发给你了,好看么?
安赫坐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五分钟,回过去一条,这不跟前天你让我看的那个一样吗?
大爷你快去配副老花镜吧,什么眼神儿啊!
不一样吗?
算了,你一边儿呆着吧。
那辰的头像黑了下去,大概对他无奈了,安赫对着戒指又看了一会,感觉一会儿关掉对话框,他立马就会不记得这戒指什么样了。
“安……安总,”旁边有人小声咳了一声,“安总。”
安赫一直偏着头看电脑,没注意身边,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关掉了对话框,转过头看到是他的政治课代表。
“张佳维啊,什么事?”安赫问了一句,发现这小子眼睛还盯着他的屏幕,于是伸手在屏幕面前晃了晃。
“作业收上来了,”张佳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张林没交,他说下午补上来。”
“又补,他手艺见长啊,缝缝补补又一天,”安赫叹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
张佳维站在桌边没有走的意思,安赫看了他一眼:“还有事儿?”
“安总,你……”张佳维指了指电脑,“要结婚了?”
“啊?”安赫愣了愣,心里蹦了一小下,这事要说他完全不在意了不可能,特别是在学生面前。
“那个戒指,是婚戒?”张佳维小声问。
安赫迅速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除了那个戒指的图片,应该没什么别的东西了,那辰今天没抽疯管他叫老婆什么的,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啊,看看。”
“哦,”张佳维把作业本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走了。”
看着张佳维快步走出办公室,安赫又把对话框点开了看了看,挺正常的,那辰的名字已经不是非主流的脑残名,改成了厨艺小能手,说的话也没什么出格的。
安赫往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张佳维平时话挺多的,挺开朗一个小孩儿,按安赫的印象,刚才他该跟张林一个德性,至少得追着多问几句,居然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安赫琢磨了一会儿,没想出来是为什么。
中午他随便吃了点儿东西,那辰打了个电话过来,俩人胡乱扯了几句,听那辰抱怨了他们食堂做饭的大姐以前可能是养猪的。
“还两天就你生日了,正好周末,”那辰一边吃一边说,“到时咱俩找个高级的地儿吃一顿,顺便把事儿给办了。”
“办什么事儿?”安赫愣了愣。
“买戒指结婚啊大爷您怎么回事儿,你不有医保么,赶紧的,买点儿DHA,”那辰叹气,“咱俩交流越来越费劲了,再过二十年你痴呆了怎么办。”
安赫笑了一会儿:“我要真痴呆了怎么办啊。”
“那能怎么办啊,咬牙挺着呗,还能把你扔出去么,”那辰喝了口水,“反正到时我也老了,伺候你当锻炼身体了。”
下午第一节课安赫抱着笔记本直接进了4班的教室,看到下边儿学生迷茫的眼神时,他才想起来这节是他自己班的课,大概真应该去买点DHA。
“不好意思,我大概太想你们了。”安赫转身又在一片笑声中出了教室,拐进了自己班教室。
把笔记本往讲台上放的时候,他看到讲台上放着个包装好的大盒子。
“这什么?”他指了指盒子,把笔记本放到一边。
“安总生日快乐——”学生们拖着声音喊。
“哟,”安赫乐了,他没想到学生能知道他生日,“谢谢。”
“感动么?”张林在下面喊,“这节改自习吗?”
“想得美,就你们这连排练都没排练过的一句生日快乐就想换一节自习课睡觉?”安赫低头一边拆盒子一边说,“都喊出八个声部的轮唱了。”
礼物是个玻璃大花瓶,里面装了一个个的彩球,每个彩球上都写着一句祝福和一个学生的名字,安赫抱着瓶子看了半天,还弄得挺细心。
“谢谢,”安赫放下瓶子,手撑着讲台,“挺意外,真的很感动,但真的没自习。”
下课了之后安赫往办公室走,穿过操场的时候张林从后边追了上来:“安总!”
“嗯?”安赫回过头,看到张林手里拿着个袋子,“干嘛?”
“这个我送你的,”张林把袋子递给他,揉揉鼻子,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妈说我得单独送个礼物,我觉得也是,谢谢你这一年对我的……关心。”
“是什么?”安赫笑了,打开袋子看了看,报纸包着的一团。
“泥塑,我之前给许静遥捏了一个,她打死也不要,我就在那个外面再包了一层做了个大的给你。”
“你……”安赫没忍住乐了,“你为什么这么诚实。”
“嗨,我这不是怕你以后不小心摔了,一看里边儿怎么还一个呢。”张林嘿嘿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