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挽着秦烈峥的手臂走在商场光洁的大厅里,莫名的小激动和花痴的傻笑在她脸上交相辉映。
工作日早上十点钟,刚刚开门迎客的购物中心里顾客稀落,所到之处都是站姿规整的导购小姐朝他们投来的职业微笑。
虽然这天是请过假了的,而且顶头上司就在身边,她还是找到了当年作为好学生偶尔逃课的复杂心情。
穆瑾扯了扯秦烈峥的胳膊,“给你妈买个生日礼物,也用不着非要请一天假这么郑重吧?我怎么记得你除了生死存亡那次,连病假都没休过呢?”
“对待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的事情,当然得郑重一点,你有意见吗?”
秦烈峥扭头看着穆瑾退而求其次的不甘表情,忍不住嘴角勾起笑意,“第一次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见家长,不紧张吗?”
“就尹主任那张脸,平时在医院里见到都已经够紧张的了,到时候你要扶好我,我怕直接瘫在她面前……喂,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特别像你妈,天生自带杀气?”
“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诋毁你未来婆婆?”
一个评价能分析出两道截然相反的效果来?穆瑾脑子有点儿乱,她发现自己居然神奇地把关注点放在了“未来婆婆”四个字上。
“还是赶紧挑礼物吧,你不是说下午还要陪我去补办身份证吗?你在你家好好找过了吗,我就拿出来登记了一下访客门禁而已,不应该会丢的啊——”
“丢三落四的,还好意思说,补办身份证需要的材料都带齐了吗?”
“带了带了。你妈都喜欢什么东西?护肤品,珠宝首饰,还是衣服鞋子?”穆瑾认真进入搜索状态,“还有,是我们两个送一个礼物呢,还是我应该单独表示一下心意?”
“女人喜欢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咱俩一起送就行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她的口味都被烈风给养刁了,一般的玩意可不太看得上眼。得,特别一些——”
“你的意思就是我肯定不及格了呗?我豁出命去也嘚瑟不过你家那位秦影帝啊,就那么哄着尹主任还对素素左看右看不顺眼呢,我不是更没戏吗?”
秦烈峥引着她走到dr的店面前,朝柜台里的珠光宝气抬手一指,“送这个怎么样?”
穆瑾目瞪口呆,“那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柜台里的一位售货小姐微笑着冲两人颔首,“秦先生,您好,您订的首饰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帮您拿过来。”
穆瑾斜着眼睛瞪他,“逗我玩是吧,自己选好了还不早说,浪费我的脑细胞。”
姑娘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手提袋,带着白手套从袋子里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暗红皮质小方盒,随即对着二人的方向将盒盖打开。
那盒盖上方有一盏绿豆大小的小灯,微弱的光线打在下面个头不菲的钻石上,瞬间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来。
穆瑾再次目瞪口呆,“你妈生日……你送……钻戒?!”
呼——
秦烈峥从唇间呼出一口闲气来,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旁边托着戒指盒的姑娘忍不住笑了出来。
穆瑾电光火石般一个念头被秦烈峥那不轻不重的一下给弹了出来,动了两下嘴唇没说出什么,只是呆呆地仰头盯着秦烈峥一张奸计得逞的笑脸。
“小姐,您可以先试戴一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还可以帮您修改。”
这句话像是一个定心丸一样落在她心里,证实了自己刚刚的想法不是妄念。她一颗心扭秧歌儿似的跳了起来,心里的罗盘刷刷转得不分南北。
秦烈峥见她人仍然处于神游状态,就举重若轻地取出钻戒,拖起她的左手直接将戒指推进她无名指的指根处,松紧适度。
穆瑾缓缓低下头,盯着手上光闪闪的物件又呆了几分钟,喃喃道,“这么大,要花好多钱吧?”
她像是笃地惊醒,将戒指一把褪下来,塞回秦烈峥手里,“再戴一次,你这是求婚吗?我还没答应你怎么就戴上了?”
关键是,她刚刚被戴上钻戒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啊,正常情况难道不是应该满心满脑子的幸福和感动才是的吗?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该被短路一笔带过的吧。
她褪下戒指的瞬间,看到了铂金指环内侧细细地刻了两个字——秦&穆
秦烈峥修长手指捏着钻戒,郑重地托起穆瑾的左手,“愿意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吗?我们一起生活,一起上台,一起治病救人?”
这大概是世上最最职业病的求婚了吧?穆瑾却听得甘之如饴,其实这会儿她正激动得耳鸣,事后他的原话她记不真切了,单是记得一辈子一起一起什么的。
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要的就是一辈子一起这个一起那个,至于这个那个是什么倒是显得没太有所谓了。
秦烈峥晃了晃她的手,“还要下跪的是吗?”
他轻轻拉了下西裤的裤腿,正要当场屈膝跪下。穆瑾一把拉住他拿着戒指的手将无名指准确无误地伸进指环里,随即就撞进了他的怀抱。
售货小姐将盒子收好,连同其他附件一同递过来,“恭喜二位,在我们店里,每位男士一生就只能订购一枚钻戒,穆小姐您真幸福,dr祝福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
直到重新坐回车里,穆瑾的思绪还处于天马行空的游离状态,时不时就低头看一眼手上的钻戒。
秦烈峥打开钱夹,将一个卡片递给穆瑾。
“我的身份证?你找到了?”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似乎品出了别样的味道。
秦烈峥缓缓启动车子驶上主路,压根儿就没丢过。或者说,秦教授不仅能徒手擒贼,还会顺手牵羊,能杀能救,技能满点。
“现在我们去哪儿?”穆瑾惊呼,“糟了,还没买礼物呢!”
“我们现在就去拿礼物。”
“去哪儿拿?”
“民政局。”秦烈峥转头看了她一眼,“户口簿带了的吧?”
“等等等等——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你结婚了呀?这么大的事儿,你就这样随便通知我一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连环局呢。
“你刚戴上我的求婚戒指,这么快就想抵赖吗?”
他的眼神不轻不重地往她手上一飘,瞬间就勾起她对自己十分钟之前那种迫不及待的深刻记忆,舌头在嘴里滚来滚去却吐不出反驳的话来,咬舌自尽就更舍不得了。
穆瑾轻轻用指尖摩挲着戒面,“我这就要结婚了吗?老——公——”那个生命里最重要女人的事情,是她的事情诶!
“嗯。”这位应得倒是自然,一点儿也不像刚刚准备上岗的新员工。
“没事,我就是习惯习惯,老公——”嗯,第二声就已经叫顺口了,嘿嘿。
“以后在医院里还是要叫我秦教授。”
“好的,老...秦...教授。”‘教’字咬轻了点,好悬给那类畜生长了个辈分。
一小时之后,一对新人捧着大红本从民政局里走出来。
穆瑾的眼梢和嘴角弯得都快接壤了,“今天几月几号啊?看过黄历了吗,宜不宜嫁娶,怎么我看来领证的人不多呢?”
“当然宜嫁娶,这个月的工作日里只有今天咱俩都没排手术,不见血光,哪儿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
次日上班,摇身变作秦太太的穆医生满身满心的梦幻感觉,好像怀里揣着什么大宝贝,又想显摆,又怕别人惦记的矛盾心态。脸上皮肉忽松忽紧,似笑非笑,看起来甚是怪异。
估计若是遇上吕泽都能给直接领走。
秦教授倒是没什么异样,就跟捎同事似的开车载她到医院门口。
穆瑾下了车,犹豫了会儿要不要等他一起进去,又想着他让她在医院里叫自己秦教授,那大概是还不打算公开关系吧,就转身自己先走了进去。
秦烈峥锁好车,看人已经走了,不紧不慢地从后备箱里提出来一大箱网购的进口巧克力,悠悠地拎着上楼去了。
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照例收到不少医患暗戳戳的注目礼。
他不是平时那种冷峻的视而不见,反而直接朝护士站拐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笑,着实吓呆了一干正在忙着交接班的小护士,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开始调取记录自查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疏漏。
“这个给大家分分。”秦烈峥将一大箱巧克力搁到台子上。
杜姗姗举着活页夹挡住半张脸,神兮兮的问,“主任,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昨天,”秦烈峥一双桃花眼明媚招摇,一般人可都没见过他这么不吝色相的模样,多少都有些花痴发作。
“大喜的日子!”
他话音未落,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展开给杜姗姗看了一眼,后者手一松,夹子咚地掉到地上,赶紧以手掩面,把那声惊呼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铁证如山的小红本刚被秦主任收进口袋里,穆瑾正好换完衣服过来护士站想问下等会儿安排手术的一个病人的血糖结果出来没有,对着射向自己的若干道见鬼的眼神儿茫然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情况?集体罚站呢?”
随即她肩膀被秦教授一揽,“老婆,十分钟后跟我去查房。”
扔炸dan的那位炸完就走了,留下灰头土脸的一群围观群众和一只无辜的炮灰,叽叽喳喳吵得穆瑾把刚刚想问的问题生生给憋忘记了。
不是说好在医院里不能叫老公,要叫秦教授的么?感情这规矩是单行线,光是用来约束她的!
穆瑾简直要被这群人的千夫所指给逼疯了,之后好几天都能随处遭遇到怨毒的眼神儿,好像她是个谋君窃国的大叛徒。
谁让之前大家都还是同一起跑线上对着秦教授偷偷流哈喇子的花痴团资深成员,单单她突然就飞升变成秦太太了呢?!不受苦难以平民愤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秦教授就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要么不来电,来电就直接电死你,哈哈~~~
☆、与君有约,风雨不改(五)
烈风从外景地回来,下了车就看见家门口停着的那辆白色英菲尼迪,别墅门口还放着一辆橘色的儿童推车。
秦烈岩来了?他身上警觉的汗毛刷地一下都根根竖起,从肺管子里涌出难以抑制的气急败坏来。
直觉告诉他,这个跟自己从小掐到大的姐姐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找上门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儿,家里就剩一个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的素素,还不是干等着让她捏扁揉圆地欺负。
日防夜防地防着尹主任上门,怎么就忘了她还有这么个爪牙呢!
他当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掏出手机,不由分说就打开微信发了条威胁意味十足的语音过去当先锋,随即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下才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她姐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削着一只苹果,翘起兰花尾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内容立刻奔放地从扬声器里飙了出来,点炮仗似的:
“秦烈岩,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往我家里跑干什么?!来之前不会先说一声吗?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说一句让素素难堪的话来,咱俩今后就一刀两断,你甭想听我再喊你一声姐!”
秦烈岩无所谓地轻哼一声,“说得就好像你之前经常喊我姐似的,哪次还不都是连名带姓大呼小叫的。”
冉云素见他进来,蹙眉瞪了他一眼,零分嗔怪,十分尴尬。她俯身抽出一张纸巾,擦掉小暖暖嘴边的饼干屑。
“来,暖暖,把这个递给小舅妈。”秦烈岩提着刚削好的苹果放到暖暖手里,小姑娘捧心似的小心翼翼地转回冉云素面前,仰着粉嘟嘟的小脸蛋嫩嫩地叫,“妈妈,果果——”
小孩子刚会开口说话,咬词还不清楚,直接管冉云素叫了声妈。她面上笑着接过苹果来,心里还是难免闷痛了一下,如果当年和烈风的那个孩子留下来的话,现在也比眼前这个娃娃小不了几个月。
慢着!小舅妈?不是他妈派来吵架的?烈风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半尴不尬地走过来,将小小一只卷毛瓷娃娃从地上直接拎起来。
小姑娘不知是认生还是感觉到了他通身还未散干净的煞气,哭闹起来,又被烈风嫌弃地塞回亲妈怀里,“小白眼儿狼,白给你买那么多好玩意了。知道为什么有小舅妈么,那是因为有你小舅舅我!”
一个二十大几的巨型儿童跟一话都不会说几句的两岁孩子拌嘴,直接把后者给弄得哇哇大哭,这位胜之不武的还吐槽,“跟你妈一样,娇滴滴的,屁大点儿事儿都能哭个死去活来。”
冉云素把刚刚那颗苹果直接塞进他嘴里堵上,抬手歉意地摸了摸小暖暖的后脑勺。
败家弟弟惹哭自己心肝宝贝,秦烈岩直接拿眼睛剜他,“你多久没回家看看了?每次寄东西回来给暖暖,我们告诉她是小舅舅给她的,她现在看见快递员就叫舅舅!”
“……”
秦烈风差点儿揭竿而起,又伸手挑衅小美女的圆脸蛋儿,“告诉你哦,奶可以乱喝,小舅舅可不许乱叫,叫错了打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