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处,一大片星星光点一闪一闪,好似天上的繁星都坠入了人间。
秦玉楼坐在马背上,戚修牵着马绳安静的守护在她身侧。
天地之大,唯有彼此。
秦玉楼心底一片震撼,久久无法平复,从来不知,郊外的夜色竟如此之美,美到心旷神怡,令人恍惚,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恐惊扰这片浩瀚空灵的世界。
“好美啊,夫君,那是哪里···”
良久,良久,秦玉楼终于忍不住指着远处那一片摧残星光问着。
戚修伸手去拉她的手,抬眼看着她,道:“那里便是骁骑营的驻扎地···”
秦玉楼惊呼:“这里便是夫君的军营···”
戚修低低的“嗯”了一声。
原来这里便是丈夫每日前来当值的地方。
见丈夫久久未曾言语,秦玉楼微微低头,便见戚修一脸认真的凝视着前方,眼中带着某种坚定不移的神色,秦玉楼双目微闪,忽而有股子狂热的热流上涌,顷刻间,便觉得此处在她心间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片刻后,秦玉楼挣扎着要下马。
“草地上沾了露水···”戚修不让她下马,自个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伸手揽着她,秦玉楼躺在他结实的胸膛里,二人紧紧相拥,难得都没有说话,均静静的用心享用着这片天地带来的震撼与宁静,这一刻,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夜色渐浓,浓成了一副天地共舞的画卷,偶有轻风略过,吹乱了二人的发,两人的长发相交,纠缠在了一处。
“夫君,很喜欢那里吗···”秦玉楼忽而指着前头那片星星点点的地方,那里是他的军营,是他安身立命之所。
戚修怕她冷,将身上的大毡脱下裹在她身上,良久,方低声回着:“以前喜欢,现如今是敬畏,这里是京城,是大俞的命脉···”
亦成了他的责任。
同时也是他为之骄傲自豪的地方。
所以,将她带到了这里,分享着他的喜悦与骄傲。
秦玉楼能够从丈夫的话语里感受到那股子意气风华,壮志凌云,这样的戚修,永远唯有她一个人能够瞧见,秦玉楼有些得意,有些欣慰,也有些感动。
夫妻二人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山坡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聊着,大抵皆是秦玉楼起的头,她一问,他便一答,有时便是长久的沉默,也并不觉得尴尬,这一刻,只与夜色共眠。
最后,秦玉楼忍不住问了长久以来一直压在心里头的一个问题,“夫君可以与楼儿说说小时候的事儿吗?”
不论她问什么他都直言不讳,可唯独这一茬,深藏在心里许久,一直没有勇气,也不忍心问出口。
大抵是觉得这一夜,两人的心前所未有的靠近,她想要踏入丈夫心底最深处,去抚慰他、去拥抱他,去舔舐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仿似过了许久,却又仿佛不过眨眼之间,戚修忽而缓缓开口道:“母亲打小对我不喜,记忆中很少对我笑,也从未抱过我,我时常调皮捣蛋,想要以此博得她的关注,可是···直到有一次发现她瞧我的眼神中仿佛带着一丝厌恶···”
戚修的声音很低,却无比的平静:“小时候不懂,后来渐渐长大后才知晓,原来母亲当年怀我时,父亲纳了一房通房,父亲待其十分宠爱···”
“再后来,戚家遭遇变故,几经败落,二叔去世,父亲失了双腿从此一蹶不振,母亲便镇日衣不解带的围在父亲身侧悉心照料,我时常一连半月都见不到她人影,彼时祖父祖母一夜白头,无暇顾及府中之事儿,而二房败落,三房三叔又尚且年轻,府里开始乱作一团,一些个胆大的刁奴便开始趁机作乱,胆大欺主,等到发现之际,已险些去了半条命,还是姨母发觉的,求着祖母将我带回荣国公府养了大半年···”
说到这里,戚修停顿了片刻,忽而继续淡淡道着:“姨母自幼便疼爱我,十三岁那年···”
语气平静得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儿。
顿了顿,待还要说下去,秦玉楼忽而红着眼伸手一把遮住了他的唇。
后面的她都知道了,他读书俨然将要读傻了,亦是姨母将他领出了戚家。
心里有些疼。
秦玉楼噼里啪啦的流着眼泪。
他低头默默的擦着。
秦玉楼心里头有些堵得慌,抬眼细细注视着丈夫的眉眼,回想着一路走来,丈夫的清冷、生涩,他的不善言辞与呆笨迂腐,以前是充满了嫌弃,可现如今心里头却只有满腔的酸涩与怜惜,觉得有千言万语,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秦玉楼忽而捧着戚修的脸,正色道:“夫君,以后楼儿与孩子们疼爱你···”
月色当头,四周倾洒了一片银色,戚修双眼中亮晶晶的,半晌,戚修只正色回着:“好!”
“夫君···”忽而,秦玉楼低低的唤着。
“嗯···”戚修低低的应着。
“夫君···”秦玉楼再次唤着。
“嗯···”戚修再次应着。
“夫君···”秦玉楼不停的唤着。
“嗯···”戚修不停的应着。
秦玉楼嘴角微微翘起,捧着丈夫的脸细细的吻了上去。
世界之大,在这一方天地间,两颗心亲密的交融到了一处,一直到永远。
正文终
2017/11/29
姀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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