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们为了存活,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找亲爹的念头,不过是想借势,而感到羞愧什么的。
再说,能不能找到也是未知。
他来到京城,皇亲国戚都是在京城。
经过一番波折,才把目标放在嘉成帝身上,因为这枚玉佩疑似当年嘉成帝还未登大宝之前用过。
他用了手上仅剩的一批金银,买了一个禁军护卫的名额。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可以去御前侍候。
一次在嘉成帝面前,他不小心掉落这枚玉佩,才会有之后父子相认。
这件事极为隐秘,连郑安成都不知晓,而嘉成帝并没有当即就认下莫伽,而是还让他当着护卫。毕竟皇族血脉不可混淆,他自然是要派人去查证的。
可惜此事还没查出个究竟,就发生了二皇子逼宫之事。这也是为何莫伽能将嘉成帝偷出来的主要原因,一是其武艺高强,二也是监守自盗。
不过当着招儿,莫伽自然不会将这些事都详细告知,不过寥寥数言就罢。
可架不住招儿会联想,她已经在脑海里联想到一出嘉成帝年轻风流,才惹出风流债的戏折子。
对此,她自然也不会直言,就是对莫伽身世之复杂,表示了一番感叹。
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莫伽多想的什么另眼相看,甚至当即拜倒在他的袍下,这些不过都是莫伽臆想的,反正他是没从招儿脸上看到这些情绪。
这让他即是羞恼,又是无力,可惜注定招儿是理解不了他这种诡异的心思的。
见莫伽连这样的事都告诉自己了,招儿因此也生了几分信任感,不免多话问道:“你们就在这里藏着?什么都不打算干?陛下应该有几个心腹大臣的,要不要联系一下?”
莫伽收拢情绪,面露几分难色。
这件事他自然和嘉成帝议过,可一夕之间锦衣卫消失了,郑安成背叛了,连嘉成帝都不确定其他人是否生了异心。
说白了,嘉成帝现在就是谁也不信,也是这次的事对他打击太大。
不过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只是还需筹谋。
招儿理解地点点头,道:“那你们尽快吧。我听人说,现在那些人已经不再四处搜寻了,我估摸着他们接下来可能会有大动作。”
闻言,莫伽点点头,就进里面去了。
这大动作在次日晚上就来了,不过和薛府却没有什么关系。
外面天刚黑,宫门突然大开,疾驰出一行人。
这队人马在离开东华门后,便一分为数队,分别奔赴各皇子府。
因为储君未定,几位成年皇子也没有封号,就算建府,也只是皇子府。
他们突然收到宫里的诏令,自是心思浮动,当面不敢拒绝,却以梳洗更衣进行了拖延,并派人去其他皇子府打探消息,看其他几府可是收到了消息。
五皇子戦今年十九,刚建府不过一年,其母族身份低微,在几位成年的皇子中,他历来是最不起眼的。
不过其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曾被嘉成帝赞道将来定是大昌的一员虎将。
这话等于绝了五皇子的登顶之路,但五皇子本就没想过这事,皇族历来是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他母亲的身份低微,起先不过是个宫女,到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嫔位,轮到谁也轮不到他。
此时五皇子府里,五皇子浓眉紧皱,吩咐道:“去三哥家看看,看三皇子府是否也收到入宫的诏令。”
他的心腹当即下去了,房中只留了他和另两位幕僚。
“两位先生怎么看?我怎么总觉得此事透露出一种蹊跷?”
其实打从一开始,五皇子就觉得蹊跷,父皇就算再怕有儿子生了异心,也不该是这种表现。却又觉得以嘉成帝的为人和性格,做出这种事,似乎并不难以理解。
总而言之就是十分复杂。
可猜测归猜测,他也不是没进宫求见试探,却被郑安成出面挡了回来。见到郑安成,五皇子才终于不再多想。
可这几日内城闹得沸沸扬扬,几个皇子府里何尝不是一直盯着动静,五皇子不免又往不好的地方想了,如今突然又发生了这等事,也容不得他不犹豫。
“殿下可派人试探内使一二,问一问是只召殿下,还是可以带人入宫。”
“这……”五皇子思索了一下,便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两面的结果都来了,三皇子府也收到诏令,此时三皇子正打算入宫。而府里这边,五皇子命人套话的结果是,陛下只召皇子一人入宫。
见此,五皇子不再踌躇。
这种情况下,即使宫里有刀山火海,他也得去走一遭。
话不容多说,五皇子准备了一番,就同宫里来人走了。到东华门时,正好偶遇三皇子祁惠。
五皇子和三皇子历来感情好,有个作伴的,心里总是安稳一些。
两人刻意在宫门前停留了一会儿,二皇子和四皇子也来了。
这几位成年皇子,以二皇子年纪最长,今年已二十有四,年纪最轻的是五皇子。至于其他几位皇子,因都还没成年,如今还在宫里住着。
“二哥,你最长,你先请。”
一番无意义的推让后,二皇子为首,其他三位皇子在后,鱼贯都入了宫。
远远就看见乾清宫灯火大作,刚走到乾清门前,就听见隐隐传来一阵嚎哭之声。
四人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忙往里奔了去。
一路去了后寝殿,可再往里就进不去了,被太监拦了下来。
二皇子暴跳如雷,四皇子也是连番冷斥。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数位大臣,都是面露沉痛的模样,还有郑安成。
郑安成抹着老泪,道:“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其他几位殿下了,还有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等,几位殿下万望节哀克制。”
二皇子一脸不敢置信,冲上去揪住郑安成的衣襟:“我父皇怎么了?”
三皇子几人也是面色惨白震惊,一副摇摇欲坠,却又不敢置信的模样。
“陛下山陵崩塌……”
“你给我起开!我要去见父皇!”二皇子怒喝着,一把掀开郑安成,却脚上无力踉跄了下,差点没摔倒。
几个太监忙上前拦住他,纷纷劝他节哀。
这节哀说起来简单,实则这些太监们个个哭丧着脸,跟死了爹似的,郑安成一大把年纪了,也哭得像个泪人。
乾清宫一片愁云密布,哀哭声此起彼伏。
皇帝驾崩,等于这天都塌了。
过了一会儿,便接连有人到来。
先是钟贵妃、赵淑妃、马妃,这三个高居妃位的妃子,都育有成年皇子。二皇子乃是钟贵妃所出,马妃生了三皇子,赵淑妃则是孕了四皇子。
紧接着给嘉成帝生了公主,以及所养的皇子还小的几位嫔也来了。至于没有生育皇嗣的,这种情形下即使来了,也只能在外面杵着。
站在殿中,只闻得外面传来细细的哭声,凄哀婉转,平添更多伤愁。
“怎么可能,妾身昨日见陛下,陛下还是好端端的……”
殿中,钟贵妃掩面痛哭出声,浑身无力,只能让身边的宫女搀着。
另外几人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个个都被泪水打湿了帕子,还有人当场晕过去的。只能让太监赶紧抬下去,这功夫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
殿中一片哭声,高高低低,让人心中悲痛更甚。
六皇子祁韬才十四,半大不小的跟在亲娘安嫔身边,面容哀恸。
七皇子、八皇子年不过十,都是跟在亲娘身边哭着。九皇子最小,还让奶嬷嬷抱在怀里。
“陛下啊,您怎么就去了,您让臣妾娘俩以后可怎么活?”
这里面若说哭得最伤心欲绝的,还属九皇子的亲娘如嫔。
这女子也不过双十年华,算是近几年较得嘉成帝宠爱的。这得宠还没两年,好不容易生了皇子,以后料想也是荣华富贵一生,说不定若是嘉成帝一个喜欢,封了她儿子当太子也说不准。
毕竟皇帝年纪越大,越是不喜大儿,九皇子的年岁正正好。谁曾想嘉成帝突然驾崩而去,谁还能知道以后孤儿寡母境遇如何。
亲爹当皇帝,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当皇帝,那是两码事。
如嫔哭得要死要活,几个宫女都拉不住她。
钟贵妃双目通红,怒道:“如嫔,当下这种情形,你闹什么闹,再闹本宫就逐你出去。”
见钟贵妃发了怒,哭倒在地的如嫔当即没了声音,却还是抽泣着,悬些没憋得厥过去。
钟贵妃作为这里位份最高的嫔妃,自打皇后去了,就协理着六宫之权。
赵淑妃和马妃虽给她帮手,但到底以她为首。
她克制着悲痛,对以杨崇华为首的几个阁臣道:“陛下殡天,此时当务之急乃是新君的归属,也免得引来朝廷动荡,社稷不安。还不知陛下龙御归天之时,可有留下遗诏?”
杨崇华目露哀痛,沉声道:“自是留了遗诏的。这份遗诏乃是陛下当着老臣与冯大人、费大人,及沈大人的面亲口所述,郑公公也在。由老臣亲笔所书,几位大人一一看过,方拟了诏书。”
冯成宝等人一一点头,郑安成也称是。
照这么来说,算是万无一失了,可不知为何五皇子心中总有一分不安稳的感觉,他下意识看向三皇子的侧脸。
三皇子长相俊秀,气质偏文弱。
不同于二皇子被人称极像嘉成帝,他是几个成年皇子中,最不像嘉成帝的。
反而肖母,像马妃。
不过三皇子却以博学多才而著称,不像二皇子走勋贵路线,他温文有礼,从来不摆架子,在一众文臣中风评极佳。
若论几位皇子中,除了二皇子以外,还有谁最可能登上皇位,也就是他了。
当然还有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妃赵淑妃,出身公侯之家,也就只比出身定国公府的钟贵妃差了那么一点。
可到底是东施效颦,一众开国勋臣都被二皇子给拉拢了,他们也就只能捡一些残羹剩菜。
未来大位的继承者到底是谁呢?
若是三哥,他的日子可能会好过许多。二哥因为他与三哥交好,一直对他横眉冷目,若是二哥的话,他的日子大抵会很难熬。
五皇子不禁又把目光投注在二皇子侧脸上,二皇子看似悲痛交加,眉间甚至有着焦虑,可隐隐似乎又有一丝得意。
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