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他不是一向这么嚣张嘛!”覃桓昔轻笑,想了想正色道,“宁莘带走潘志杰的目的,不出意外只是为了替我出气,若是如此,他再绑架覃斯语和覃从安就多此一举。再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是覃家小少爷,哪怕我与他们不和,他这么做还是会令我为难,我们能考虑到的方方面面,他自然不会疏漏。”
莫绍蘅眯起眼睛瞧着他:“会让你为难的事,他怎么舍得?”
覃桓昔差点被喝进嘴里的茶呛住,斜昵了他一眼道:“说正经事!”
莫绍蘅伸手掐了他的脸一把:“这就是你坚信这些是宁紫易所为的理由?包括之前的那场车祸?”
覃桓昔点点头:“她根本无需费心费力绑架覃斯语和覃从安,覃斯语平时就与她有所来往,她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她和覃从安约回家。哪怕事后被人问起,她也可以说只是请他们回家吃饭,吃过饭他们就离开了,谁也不会怀疑人在她手里,毕竟朋友间来往实属平常。”
莫绍蘅看着他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你,不过她的下一步行动,恐怕还需要用到一个人。”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覃桓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凭宁紫易平时的为人处世,对他与覃斯语、覃从安之间的恩恩怨怨定然有过仔细地了解,知道他压根不会管这两个人的死活。但是覃屿不一样,很容易心软,而覃屿和覃斯语、覃从安之间亦没有深仇大恨,往日里也只是口头上的矛盾。
更重要的是,覃屿虽然对宁紫易没多少印象,但宁紫易那么在意宁莘和围绕在宁莘周围的人,肯定知道覃屿和宁莘之间有过那么一段感情纠葛,指不定还因此怀恨在心,趁机报复也极有可能。
她要骗覃屿出去实在太简单了,只要以“覃斯语和覃从安在宁莘手里”为借口,覃屿就算再不喜欢他们,为了老爷子也会以身犯险。而宁紫易定然也料想到他不可能放任覃屿一个人前去,她的目的轻而易举就能达到。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这个堂妹,还真的一点都不能小看。此时他倒是有些庆幸,比起宁紫易,覃斯语和覃从安心思单纯多了,要是覃家也出了这么一个堂妹表妹的,他的日子恐怕还要复杂。
覃桓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莫绍蘅:“你说宁莘到底知不知道宁紫易的这些小动作?”
莫绍蘅的神色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他一把搂住覃桓昔的腰身,俯身在他的唇上用力一吻:“他要是知晓,你觉得宁紫易还有机会肆无忌惮地绑人?被关起来受折磨的人恐怕会变成她自己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覃桓昔脸上滚烫,苏漾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他可不想事后被人取笑,便伸手推了推莫绍蘅的胸膛道。
也许这两件事,宁莘可能还未察觉,但宁紫易过去的所作所为,宁莘未必就真的不知道。他只是不屑理会,更不是放纵宁紫易为所欲为,说白了就是没把宁紫易放在心上,宁紫易却把这份漠不关心,当成了恃宠而骄的权利。
覃桓昔忽然觉得宁紫易也是一个很悲哀的人,她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愿清醒。
“怎么?同情了?”莫绍蘅瞧见他的神色,捏了捏他的后勃颈戏谑道。
覃桓昔瞥了他一眼:“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我还不需要这样的同情心,况且……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真正致我于死地的凶手,我都还没找到。”
莫绍蘅闻言,呼吸一窒,心脏隐隐作痛,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覃桓昔轻轻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道:“宁莘应该只是参与了争夺,他想折断我的羽翼,把我彻底关进他打造的华丽牢笼里,所以他不会要我的命,所以真正要我命的人……”
覃桓昔用脸蹭了蹭莫绍蘅的胸膛,听着他突然加速的心跳声。
宁紫易……
覃桓昔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大厅入口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他猛地坐直身体,诧异地看着来人,起身快步走上前去:“小叔……”
覃屿面色惨白地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身体止不住地战栗,这张对于少年来说过分漂亮的脸孔,这一刻却让他感到万分陌生,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张脸。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莫绍蘅,朝他轻点头,拉着覃屿去了隔壁的观景厅。
落地玻璃窗外,莫寺源正和莫姗杉、苏漾在花园里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通红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暖暖的阳光照在他小小的身躯上,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覃桓昔笑得格外温柔,他没有回头,目光仍落在莫寺源身上,只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外的覃屿,他轻声道:“小源他看起来很开心,他比从前开朗多了,全是因为有你们陪在他身边。”
覃桓昔侧过身,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是桓昔吗?”覃屿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就怕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脑子里一片混乱,过去的覃桓昔,现在的覃桓昔,还有曾经在宁莘的别墅里,那惊鸿一瞥的照片主人,全都交织在一起。
“小叔……”覃桓昔轻声叫住他,“这个答案,你真的很在意吗?”
“我怎么能不在意?怎能不在意……”覃屿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嘴唇还有些颤抖,“我赔上了所有的感情,包括我的身体,到头来却只是你的一个影子,一个随时都可以取代的替身。而如今,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一个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他就能从万千人海中找到你,为你发狂。”
覃屿盯着覃桓昔的双目逐渐泛红:“我以为你只是我的亲人,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亲人,可是你却告诉我,你就是……让我彻底坠落深渊,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个人,你让我怎么能不在意?”
“小叔……”覃桓昔的喉咙有些堵,“对不起……”
覃屿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楚,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不忍心责怪这样的……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面前的这个人,宁薛?覃桓昔?
换成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不会相信,这么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他的身边发生了,三年前就已经去世的人,在另一具躯体内死而复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是他的亲侄子。
覃屿现在才真正明白,过去藏在心头的那股违和感究竟出于何种原因,原来真正的覃桓昔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里,外人眼中所谓的性情大变,不过是换了灵魂罢了,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想不通。
覃屿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失控的情绪,缓缓开口道:“你明明三年前就已经……但是桓昔出车祸变成植物人是几个月前的事,中间相隔了整整三年,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敢肯定车祸前还是原本的桓昔。”
覃桓昔见覃屿似乎是释怀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时空扭转吧,于我而言,我不过是经历了一场车祸的瞬间,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我起初也以为还在原来的空间,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