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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都市言情 > 民国女先生[燃爆] > 民国女先生[燃爆]_分卷阅读_166
  城中的人认为运城的战事结果明朗,不容乐观,多半是要输的。但看着相片里的人,陆沅君更愿意相信运城能迎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捷。
  “咚咚咚!”
  教室的木门板被人从外头敲响,军医催促的声音传来。
  “太太?”
  陆沅君抬手揉了揉眼睛,将与相机一起从包中拿出来的相片塞了回去,不顾门外的催促,转过身来继续与封西云说话。
  “运城政事不归你管,你大概不清楚。”
  举起沉甸甸的相机,陆沅君对准了躺在桌子上的人,一边调整一边低语。
  “美利坚举办博览会,芝加哥的华夏馆已经搭起了一座喇嘛庙。”
  建康政府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办,各个省份都有任务。自打瀛洲人登陆之后,一直催促的建康政府再没了消息,李勋来也被别的事牵绊住了手脚,彻底将这件事搁置下去了。
  而今陆沅君眯着一只眼睛,透过镜头看到面颊凹陷的封西云,用力按下了快门。
  咔嚓
  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陆沅君闭上眼睛偏过头去。相机与双手一起垂下放在膝头上,鼻尖能嗅到的□□与浓烟的气味,窗帘被风吹得呼啦啦响,门外军医仍在催促。
  纷杂的声音交织在一处,其中相片印画的声音被陆沅君单独选择出来,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动静上。
  李勋来关于选送博览会的物件来询问过陆沅君许多次,古籍古画古玩,金银玉器手把雕件,但一次两次都被陆沅君否决了。
  这些物件或许价值连城,但也就是价值连城而已。
  而今陆沅君总算是选出了运城参展的物件,即便今日运城不是大捷而是大败,这件展品都要送到建康,再转运去芝加哥去。
  除了手中的即时相机,还有由相机拍摄的相片。
  那被陆沅君特别注意的声音突然停下,相纸从四四方方的机器里弹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了手心上。陆沅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鼓起勇气朝相片看去。
  黑白灰三色交织的相片让人看起来越发无力,相片里的封西云毫无血色,仿佛行将就木一般。
  可陆沅君看着这张相片,眼睛里却燃起了光彩。
  “军医!!”
  她抖了抖手中的相片,朝着门外喊了起来。
  军医听到陆沅君的声音,用肩头撞开教室薄薄的木门板,从外头闯了进来。
  “怎么了太太!”
  “醒了,西云醒了!”
  陆沅君挣扎着站起来,单手拄着拐杖,兴冲冲的往军医的方向走来。
  军医往封西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少帅仍旧在昏睡之中,太太莫不是情急之下眼花了?
  劝慰的话刚要说出口,陆沅君已经走到了军医的面前,把相机刚刚印出的相片拍在了他的手上。
  军医低下头一瞧,相片里的少帅,是睁着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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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加哥。
  陆沅君与封西云并肩走在一起,虽然是在异国他乡,可他们夫妻二人常年居住在南春坊租界里,西洋人随处可见。以至于现在身处另一个国度,行走在身边的人发色瞳色与他们截然不同,也没有生出多少意外与好奇来。
  跟家里也差不多嘛,仿佛过了那个路口就是运城主城。
  瀛洲人财大气粗,陷入战事也没有耽误展馆的布置,用两万颗从东洋带来的珍珠绣了一间美利坚式的总统宅邸。这还不算,陆沅君和封西云刚刚走过的地方,挂了一面由珍珠绣成的美利坚国旗。
  东洋的丝馆和建康政府筹备的不同,花哨的很,甚至做了丝质的西装,还安排了展示衣服的人在场馆里介绍。
  “精的很。”
  封西云对此嗤之以鼻,拉着陆沅君从场馆里出来,不想继续看了。
  陆沅君本着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看看东洋人还有什么花招吧的心态,又重新拖着封西云走了回去。
  东洋展馆里除了绣着珍珠,价值五十万美金的丝织艺术品外,西式的现代家具引得不少人停下了脚步。比起运城宅院儿里的炕头和灶台,仿佛差了一百年的岁月。
  引路的人用英文给来往的游人介绍,跟在人群后头,绕过新式的家具与沙发后,出现了让人们更加瞠目结舌的东西。
  按比例缩小的电动火车头,及可以横渡太平洋的游轮模型摆在那里,除了吃惊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情绪更适合眼下这个场面。
  封西云的东洋话说的十分流利,可对面给游人介绍的瀛洲讲解说的是英文,除了最开始的你好能听懂之外,剩下的对于封少帅来说,都是晦涩难懂的天书。
  好在有沅君在身边儿,给她翻译着重点,才勉强能够跟上。
  手中拿了几个建康政府做的宣传册子,封西云越听越觉得脸红,偷偷的拿出那几本册子翻看起来。
  “我国新生事物。”
  封西云翻出第一本,看了封面几个字后环顾一周,似乎没有东洋人的新。
  接下来一连《科学之进步》,《教育之进步》,《产业与工业》,几本册子翻下来,越发比不上四下环顾的所看到的。
  封西云将小册子收好,揽过沅君的肩头。
  “唉……”
  二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目光之后,心有灵犀一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任重道远。”
  尚不能沾沾自喜,运城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轻一脚重一脚的走出了展馆,陆沅君和封西云打算去建康政府的展馆看看。无他,运城选送的是那个可以即时出相片的相机,需要曾兰亭给感兴趣的人来介绍。
  而曾兰亭呢,近来精神状态稍稍的好了一些,但依旧疯疯癫癫。芝加哥不是南春坊,更不是运城,为防曾兰亭出什么幺蛾子,两人绝对还是去盯着比较好。
  刚刚走出瀛洲的展馆外不远,通向前方的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西洋人排着队,围着一个穿着和服的瀛洲青年。青年手里拿着一根笔,瀛洲式的扇子铺在膝头,给坐在自己前面的西洋人在扇面儿上绘制速写肖像。
  怪不得东洋展馆有这么多人。
  “我找个姑娘在展馆门口弹古琴。”
  陆沅君觉得此举非常可行,画画还要排队,听琴声不用,围过去就成。
  “大总统派了亲信来负责展览,那人做事穷讲究个风骨,是不会答应做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的。”
  封西云当即否定了陆沅君的念头,两人绕过人群朝着建康政府的展馆走去。
  华丝和华茶两个展馆的人最多,因着展出了许多前朝皇帝的东西,来此间的西洋人多半是奔着金银奢华来的,其他展厅没有几个人去逛。
  华夏科学之进步?闭关锁国上百年,或许丝织品可以和东洋人的一较高下,但科学之进步,怕是差的远。
  没有电动火车头,也没有能横越太平洋的邮轮可以吸引游人,展馆门可罗雀,零星进去一两个人,剩下的多半都涌去看翡翠宝塔了。
  十八年前从缅甸商人处买来了一个一万八千磅的原矿石,没有切割成小块售卖,而是做了一样举世无双的宝贝出来。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造了一个巧夺天工的翡翠宝塔,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由衷的感叹。
  诚然没有电动火车头,但翡翠宝塔一样能让来参观的游人兴奋不已。
  陆沅君和封西云对那宝塔没什么兴致,他二人惦记着曾兰亭,毕竟曾兰亭与寻常人不同,指不定出什么意外来。
  如若和在运城一样,他拿着相机对进来的人说,我可以用它送你去另一个世界,信上帝的西洋人也许会认为他中了什么第三世界的邪也说不定。
  运城送展的相机在科学之进步展区,几乎没有几个人,陆沅君和封西云从遥遥相望到走至近前,除了门口有一个人出来之外,就没见什么人进去。
  好不容易走近了,那位从展馆里出来的,正是他们要找的曾兰亭。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曾兰亭西装革履,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沪上闹鬼的小院儿里初见时一般的模样。
  头发朝后梳的整整齐齐,没有一根碎发与乱发。衣服也是刚刚熨烫过的,不见半个恼人的皱褶。如果不是陆沅君和封西云知道底细,此刻的曾兰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没有问题,还风度翩翩的正常人。
  展馆里摆着的是曾兰亭造出来的第一个成功品,运城大捷后尚未投入量产,但也又造了几个出来。
  这会儿曾兰亭手中拿着的,就是后来做出的其中之一。
  曾兰亭左手叉腰,右手举着沉甸甸的相机,目光遥遥落在人群所在的方向。
  他或许解决了许多问题,相机的形制过大,需要长时间曝光,又或是即时影印之类的矛盾,但重量这方面仍然是个遗留待解决的需求。
  “那边的世界还没有黄头发的西洋人呢,我过去捉几个。”
  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曾兰亭对陆沅君和封西云如是说到。
  陆沅君和封西云闻言拦住了要往人群处走的曾兰亭,一左一右将人拖回了展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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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后十年,春日。
  冀北大学的校舍修好之后,因着吴校长的名声,几年的工夫几乎能与北平与沪上几个大学并驾齐驱了。校舍里学生熙熙熙熙攘攘,考上的人多,考不上的更多。
  考不上的学生们不好意思回家,无颜见江东父老嘛,运城本地的救命大学如同后山里雨后的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从冀北大学落榜的学生们,可以到救命大学里报名,来者不拒。这种大学里的老师只管点名,不来也不记。上课就是照着课本念书,底下的学生爱听不听,学年结束之后每个人都是优秀。
  时间到了之后一人发一张结业证书,盖一个萝卜章完事,好歹有这张证书就能回家应付长辈了。
  如果说救命大学似雨后春笋,中小学则像是树桩底下的蘑菇,因着有市政楼的拨款,恨不得一条街一个小学。
  只要是学龄儿童,都被安排到了学校里头。封西云治下,大人也不放过。礼拜天组织着冀北大学的学生,去街头巷尾给老百姓上课。
  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反正都得听。
  以至于花花世界对面儿胡同里的窑姐儿,用拳头捶着相好的胸口,骂人时都会说几句西洋话了。
  陆沅君封西云仍然住在小公馆里,两人天天埋头算着南春坊给西洋人的租期还有几年,收回之后又该如何处置这块地方。主城里依旧残留一些没有修好的街巷,上哪儿找一笔钱来。
  这会儿陆沅君倒有些期望,父亲在后山里埋的要是黄金就好了。
  “妈!我爸呢!”
  小公馆的门被猛地从外头撞开,闯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娃,肩头斜跨着藏蓝色的布包,梗着脖子的向陆沅君问道。
  问完之后瞧见了坐在一旁吃点心陆夫人,孩子又弯下腰奶声奶气额叫了句外婆。
  “姥!”
  陆夫人喝了一口茶水,将甜腻的点心顺了下去,纠正起了外甥。
  淮扬的厨子手艺虽好,但这里毕竟是运城的地界,不能叫外婆,要叫姥姥。
  如今的中小学都是新式的,从学校里回来的娃娃也没人喊爹娘了,也不管是陆沅君的孩子,还是馄饨摊的娃娃,回家都是一口一个爸,一口一个妈。
  甚至有个在三贝子园落水的孩子,浑身湿透不晓得喊救命,喊得是he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