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山一脸认真地大肆夸奖大金链子是世界上最fashion的配饰,引经据典,又强调金要够亮,链子要够粗,搭配皮草,那才是最闪耀的style!久蛮听了觉得遇上知音,特别高兴:「你以为只有金链子好吗?还有金戒指、金镯子、金臂环……全都是好东西!」说完,久蛮打开抽屉,随手抓了一把金饰送了顾晓山,让他回去好好品味足金的神韵。
顾晓山带着这堆金器回酒店,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只将东西收起来,便住进了上次韧子入住的房间里。茶几的盘子上没放酥饼,而是放了他叫经理提前准备的动物饼干。顾晓山想起这饼干是甜的,韧子最喜欢吃,可当他咬着的时候,却尝不到多少甜味。
韧子和顾晓山一样,也是吃啥啥不香的,尽管叔敬仪哄他,他也很难给个笑脸。坐同一桌的穆初桐倒挺好胃口的,但心里也嫌叔敬仪的存在影响他的消化功能,所以找了个借口,说郁氏的项目有问题,要带韧子走。叔敬仪却拦住了:「这是你工作出了问题,拉上韧总做什么?」
穆初桐却笑了:「这个项目是韧总负责的,当然要和他一起商量!」
叔敬仪却笑着问韧子:「你知道他说的项目问题是什么吗?」
韧子茫然摇头。
穆初桐便道:「我还没跟他说呢,他当然不知道!」
叔敬仪却说:「韧总,咱们好朋友,您也直说呗,这项目你都没沾手吧?」
韧子还真的就直说了:「是的,我真的还没怎么参与。都是马克在干。」
叔敬仪便笑着说:「听到了没,穆总,你这样可不是耍韧总玩么?韧总好不容易出来喝个茶,你就拿些根本和他无关的事情来烦他。我看你还真不会做人啊!」
穆初桐笑了,道:「是的,敬少爷教训的是。」
这声「敬少爷」,穆初桐从小喊到大的,每次喊着的时候都是貌恭心不敬,眼睛里都是鬼主意。让叔敬仪就很不舒服。
穆初桐也不说工作的事,只聊了两句,便上洗手间了。
叔敬仪便穆初桐走开了,便和韧子说起体己话来,又问他最近怎么那样不开心。韧子也不知该怎么说,被问了几句,便觉得不安,抬起眼来,问道:「桐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叔敬仪便说:「我让人问问去。」正是这个当口儿,叔敬仪的一个保镖便来了,说:「穆先生刚刚在外头接了个电话,让我回来跟两位说他有急事,先走了。」
「果然是工作的事吗?」叔敬仪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管他了。」
韧子却不觉得不安心,他又想起郁韫韬曾提醒自己,说叔敬仪这人人品有问题,叫他小心着些。韧子虽然没十分相信,但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分疑虑。韧子想了想,说:「我出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说着,韧子便站起来往外走,在茶楼的走廊给穆初桐打电话,然而那电话却没接通。
韧子皱起眉,给郁韫韬打了电话,说了情况。郁韫韬叫他顺着楼梯间往下走。韧子便一边走一边看,却见穆初桐倒在地上,两个叔敬仪的保镖对他拳打脚踢。保镖看见了韧子,也是大惊,一下懵住了。
韧子气得发抖,骂道:「你们滚开!」
郁韫韬也隔着电话跟着骂:「你们滚开!」声音倒是很响亮,两个保镖也听见了,确实是不敢和郁韫韧正面杠,便赶紧溜了。
韧子立即送穆初桐去医院。有着多年挨揍经验的穆初桐倒是很淡定,说保镖是看着打的,要不了命,甚至没怎么伤到筋骨。
第88章
韧子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欠揍啊!」穆初桐躺在病床上,看着韧子,说,「我也挺庆幸你发现了我。」
韧子点头表示同意,说:「我也是特别庆幸及时找到了你,不然不知道你要被打成什么样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儿又不是C国,我好歹算投靠了顾家,他们也不敢把我打成怎么样。」穆初桐看着韧子,说,「我是担心你啊……」
「嗯?」
「他们选择那个时候、光天化日就迫不及待要把我拉走,肯定是想对你做点什么。」穆初桐温和地说,「我刚刚被摁住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挺担心的。看到你到来,就放心了。」
韧子特别惊讶:「想对我做什么?」
穆初桐咳了两声,说:「他一直对你有想法,你不会不知道吧?」
韧子惊讶万分,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穆初桐看见韧子这个反应,也不意外,只轻轻一笑:「没事儿,就当我没说过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韧子追问,「你这话我都听不明白!」
「你见到个人,就信他,这毛病得改。」穆初桐以教训的口吻说,「你这毛病就是你身边的人纵出来的。明明你哥还有顾晓山,都看得出来叔敬仪在打你的主意,都不跟你说。就是他们太宠你了,一会儿怕你难过,一会儿怕影响你的心情,一会儿是高兴你这样笨笨的。也有他们自以为是,觉得可以永远保护你的意思,怕你失了天然。横竖就是他们脑子有问题,并且觉得你的脑子也有问题。」
韧子听得迷迷糊糊的:「到底是谁有问题?是我有问题吗?」
「你当然也有问题!」穆初桐恨恨道,「你怎么就觉得叔敬仪是好人了?」
韧子想了想,变得有些迟疑,半晌才说:「其实我哥也提醒了我。但我始终觉得,叔先生是帮过我的人,不会害我的。」
「他还会帮人啊?」穆初桐冷笑道。
韧子便将谭珠贵的事与穆初桐和盘托出。穆初桐越听越头痛,只说:「这……这分明是他陷害你呀!」
韧子一怔:「怎么就是他陷害我了?」
穆初桐摸着额头,有些头痛似的,说道:「你自己想!一个晚上想不明白,想两个晚上!你这么大个人,这点事都想不通么?我的小韧总,做人不能这么懒得动脑筋!」
韧子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中,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以那么大的恶意去揣测友人行为的动机。
叔敬仪「帮助」他摆脱谭珠贵的事情,细想下来确实是有不少破绽。但韧子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因为他一直认为叔敬仪是朋友,不会伤害自己。另一方面,也有穆初桐所说的「懒得动脑筋」。他从小都是这样,做多错多、说多错多,常遭父亲的训斥。
好比小时候他尝试帮父亲倒茶,却将茶水洒了,险些烫伤。父亲训斥他,命令他不准再碰热水。于是他只得乖乖听命。渐渐的,他自己也不斟茶递水了,总有人帮他做好,他不费这个力、不费这个心,反而无事。
小时候,他尝试选择骑马作为选修课,却险些摔伤,顾晓山将此事报告了郁老爷。郁老爷立即帮他更改了选修科目,又训了他一顿,说他笨手笨脚的怎么可以学骑马。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之后便任由家里决定他的课程。这看起来确实是个好主意,他不费一点心力,就选上了一些学习任务轻、教师也友善的课程。比他自己做决定强多了。
类似的事情充满在他成长的每一个环节,他渐渐习惯了听「聪明人」的话,自己不做决定。甚至到他长大了,当上了CEO,还是不做决定,将小事交给智宣料理,将大事呈报老爷子决断。他原以为管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很困难,却发现这样懒散下来,公司还算是经营得可以,勉勉强强的也算交得了差。虽然他的业绩还是不太理想,但大篓子是没有捅出来的,就算最后被兄长取而代之,他也没有什么怨愤,还觉得松一口气了。
顾晓山、郁韫韬选择对他隐瞒很多不好的事情,大概是和他一样,有着这么多年的习惯,积重难返了呢。穆初桐一个后来者看到,为此震惊不已。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却已是常事。
然而,穆初桐和韧子相处下来,也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想保护他。韧子心里这份不设防的纯真确实比较难得。可穆初桐又想,这反而是害人啊。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穆初桐给顾晓山通电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的事情。
顾晓山大约和穆初桐想一处去了,觉得叔敬仪突然撕破脸打人,肯定是有什么动作,便问:「韧子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