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同爷您商量,您成天在外头,早出晚归的,回来就睡了,我一天能和您说上几句话。”左映寒低着头闷声回答,言语里颇有些怨恨的意思。李善均原本还存着怜惜,左劝右劝落不下一句好,还换来满身埋怨,当下脸色一沉,冷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东西你不去拿,我也不稀罕!要如何对母亲交代,你自己看着办!”
左映寒原本还等着他来哄自己,没想到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心里一塞,当真哭落下泪来。泪眼迷糊间去看屋里,哪里还有李善均的影子?
芦苇战战兢兢地走上来,怯生生提醒道:“奶奶,爷已经走了。要不要替您安排回左府的马车?”
“这不负责任的东西!”左映寒喉咙一紧,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去左府要东西那是丢了自己的脸面,好在娘疼自己,找个借口也就能圆过去。重点在那一千五百两。她手头上能用的钱早就被李善均掏空了,这一时半会,她上哪儿筹钱去!
借到娘家人身上?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从前以为李善均是人中龙凤,没想到根本就是绣花枕头一草包,关键时刻竟然这样撩了摊子!左映寒当真是恨啊,算她看走了眼!
当左映寒快马加鞭回到左府见到她的亲娘时,更是欲哭无泪。左夫人无奈地对她道:“前些时候我带着那串十八子出门去找大师开光,回来的路上发现那手串竟是不翼而飞,也不晓得那个贼子那样猖狂,竟是偷到我的头上去了!”
被!人!偷!走!了!
左映寒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几乎背过气去。
同一时间,在长公主的屋子里,玉珺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赤旃檀珠一颗颗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地长公主道:“娘,这手串毕竟是法言大师开过光的,轻易让它这样散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回头我找人再把它穿上,送到您跟前。”
开玩笑,这手串开光的时候求的是家宅平安,说是“家”,那自然也算她一份,她可不想触了这大霉头。
玉珺埋头捡着,哪知道身后的长公主心里一暖,对于长公主而言,见微知著,玉珺这样讨巧的小动作反倒比左映寒平日的卖乖更动人。长公主招呼了丫鬟去帮她捡珠子,又让她坐下,和颜悦色道:“若是他们几个都如你这般懂事,我自然可以少担心一些。你坐下,我问你些事情。”
“母亲请说。”玉珺落了座,恭恭敬敬地问道。
“听说你在北地时曾经见过乌拉特部落首领卡玛的女儿卡卓,你对她印象如何?”宣慈长公主问。
玉珺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氏。没想到苏氏也正好望着自己,眼里是担忧和同情。
玉珺暗自摇头,只怕今日府里当真又要出大事。见苏氏毫无警惕,她更觉可怜,当下只能含含糊糊答道:“见是见过,没有说上几句话。模样倒是挺标致的,人品却不知如何。”
“前几日我进宫,太后在我跟前倒是夸过她性子直率,很是可爱。”宣慈长公主顿了顿,试探地问苏氏道:“卡玛这次带卡卓进京,就是想要为她在京中觅一个金龟婿。你觉得有谁合适?”
苏氏没想到这句话会问到自己头上,想来长公主是要借自己的嘴说出李善周的名字?她看了一眼玉珺,越发觉得长公主是动了李善周的心思。这种时候她不想惹事上身,也含糊着应道:“我没见过这位卡卓姑娘,只听说她年纪不大,京里年纪合适,家世背景配得上她的,也是屈指可数。按我说,庆王世子郑思钊倒是合适。”
长公主见她丝毫没有往自己身上想的意思,当下又点到:“卡卓代表北大很大一部分的势力,能与她结亲,是朝中许多大臣都求之不得的事儿。咱们定国公府如何?”
苏氏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咱们府里的三位爷儿都已经成亲,大哥和三弟都将将成亲,哪里来的合适人选!”
长公主心里骂了声“蠢货”,索性点明了道:“婉儿,你进府几年了?”
“将近三年。”苏氏应道。待回答完,她突然心底里突然一阵惊雷劈过,震得她心弦颤动:长公主一句句循循善诱,原来不是为了玉珺,而是为了二爷!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苏氏抖着声音问道:“母亲,您是想让二爷娶了卡卓?”
长公主微微一点头,苏氏一瞬间眼睛润湿,轻声道:“若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长公主道,“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即便她进了府,你依旧是你的定国公府世子妃,一切都没有变。三年来你没能为定国公府产下一子半女,若是娶了卡卓,她能帮你照顾远哥儿,远哥儿往后的路更能一帆风顺。”
“二爷绝对不会同意的!”苏氏瞬间站了起来,眼里噙着泪,倔强道:“二爷分明说过,她这一辈子都只要我一个妻子。即便是当时的柳萋萋,二爷也只是要让她做妾!二爷,二爷不会答应的!”
人生头一次,她忘记了礼数,直愣愣地从长公主跟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