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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1
  “其实我们讨论过,如果屋子里住着其他人,那肯定得逃。我叮嘱过阿翔一定不能太急,最好是无声无息地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毕竟房子到期了,你们肯定搬走了嘛!我们预计会遇上两种情况,一种是家里空的没有人。另一种情况就是家里有施工队入住。不管哪种情况,对阿翔来说风险都很大。但没想到阿翔出去就喊你名字,更没想到你居然还留在家里!真是出乎意料,那边的阿翔也是聪明,如果不是他争取了多几天的时间,恐怕阿翔还得四处去找你呢!阿翔为了你可是坐立不安茶饭不思,天天盼着下雨,就差抓一条龙降雨了!”
  贺云翔端出热腾腾的菌汤火锅,奇道:“抓什么龙?”
  崔志峰:“我是说打算在背后纹一条龙。”
  贺云翔:“哦。蒜头剥好没有?”
  崔志峰:“好了。”
  贺云翔端着蒜头进厨房了。
  崔志峰摁开电磁炉,悄声道:“小江,你回来就好,我可有饭吃了!你知道么,阿翔下厨必定吃火锅,有时候一个星期连吃五天火锅,我嘴上都起泡儿了!”
  贺云翔:“又在说什么了?”
  崔志峰:“跟他聊聊天谈谈心不行啊?”
  贺云翔哼道:“江琛醒了你就一个劲儿缠着人家,好意思吗?”
  崔志峰调侃他:“哟哟哟,我忽然嗅到好大的醋劲儿!”
  贺云翔不亏是老流氓,开口就道:“对,我吃醋了!吃的是江琛的醋,为什么你只缠着他不缠着我?我妒忌他了!”
  “阿翔,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那你是不是该有点儿表示?”
  “你想我怎么表示?”
  “过来!”贺云翔指指菜盆。
  崔志峰被拉去做苦力了,江琛难得清闲,拿起手机给武羿发信息。武羿目前在汉堡店打工,出租屋让给了敏慧。蔡文强回老家了,于是把房间让给武羿住。
  武羿估计正在忙,过了好一会儿才答复今晚值晚班,得明天早上才回来。
  崔志峰弄好菜,又坐回沙发上:“小江,听说你走的时候给那边阿翔留了一份纸条,写的啥内容啊?”
  “还能有什么内容?”贺云翔把莲藕片和生菜端上桌,“一长串菜谱呗!”
  “没一长串,也就几道菜。那边的贺总喜欢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酱爆茄子。但江琛平时没给他弄过,我就写一写,大概多少糖多少酱。”江琛笑道,“也算是给那边的贺总一个交代,感谢感谢他吧!”
  贺云翔把鸡肉倒锅里,道:“他还叮嘱那江琛,贺总喝醉时候要给他擦脸擦身子,好好照顾他!嗨,比老妈还老妈!”
  崔志峰倒是听说了那边贺云翔的事情,笑道:“阿翔,你可能没经历过,要不下次你喝醉了,让江琛别管你试一试?”
  贺云翔轻笑:“已经试过了,你以为我在那边没喝过酒么?”
  “哦,那他怎么对你?有没有背你回家?”
  “背个毛,我自己爬回去的!”
  崔志峰:“哈哈哈哈哈哈!”
  江琛:“哈哈哈哈哈哈!”
  江琛一笑,脑袋又疼起来。贺云翔道:“要醒酒药不?”
  “不必。”宿醉的臭流氓捂着脑袋还不忘挤眉弄眼,“贺总,你就是我的药!”
  贺云翔抬腿,臭流氓一扭腰躲开了。
  门敲响,张教练和黄教练来了。
  黄教练进屋就抱住江琛,激动道:“小江!小江!你可回来了!”
  张教练也非常激动,擂了江琛一拳,眼眶泛红:“你小子,怎么不来上班?”
  江琛揉揉额,说自己喝醉酒了,一直睡到傍晚才醒。
  黄教练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小江,你到底去哪儿了?没有挨打吧?”
  黄教练对江琛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以为江琛落入了传.销窝点,还问他有没有报警。江琛含糊其辞说家里有事儿回去处理了一下。黄教练还想再问,崔志峰摆摆手,说:“黄教练,别问了,他心里难受,你就不要揭他的疤儿了。”
  崔志峰声情并茂,仿佛江琛家里真出了惨不忍睹的事。黄教练也不好再问下去了,眼眶红红,搂着江琛道:“好兄弟!有什么要帮忙,尽管跟我们说!”
  张教练摸摸江琛的头毛,附和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江琛简直哭笑不得,还得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吸鼻子道:“谢谢!兄弟!你们永远是我好兄弟!”
  贺云翔端菜出来时有点儿想笑。
  吃火锅时,张教练跟他说了一下健身馆的事情。江琛失踪后没多久,有警察上健身馆了解情况,但也仅仅是“了解一下”而已,并没有下达通缉令或者逮捕令。二姐是打通了关系,可省厅副局长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雷厉风行,而是九转十八弯,迂回地稍微“关心”一下。他四两拨千斤把这烫手山芋甩手抛了,并且让该看见山芋的人看见了,仅此而已。
  网上嗅到风声,针对健身馆的负.面.消息一下子又多了起来。星星之火几乎程燎原之势,正当江琛的解雇通知下来时,蔡文强居然回来了。
  “赵副总为了你这事儿,可是跑了好几趟北京总部呢!”张教练挑挑拣拣,从锅理夹出鸡腿,蘸了酱,然后放到江琛碗里。
  黄教练没吭声,只是拍了拍江琛的肩。
  江琛看了看鸡腿,又看了看他们,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走的意思?”
  张教练点点头:“蔡哥回来了,按理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但董事会的文件下来,就是板上钉钉,没法撤销。小江,明天你上班,得想一想,该怎么跟赵副总沟通一下才好。”
  崔志峰不以为意:“还能怎么沟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张教练摇摇头:“赵副总可是个大将,不是小兵呀!”
  “所以嘛。”崔志峰嘿嘿笑道,“明天就麻烦你,多陪陪小江了!”
  张教练失笑:“我陪着又有啥用哦!该决定的还是领导来决定,我这小虾米可是说不上话啊!”
  崔志峰摇摇头,他考虑的事情比张教练考虑的要多。他看出张教练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崔志峰没有多解释,只是道:“如果有机会,你就陪他一起去见赵副总。”
  张教练道:“说着容易,恐怕赵副总当场就把我赶出去呢!”
  “我看未必。”崔志峰搓搓手指,“押多少?”
  张教练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黄教练眨眨眼,也掏出珍藏的金红玫。
  “阿翔呢?”
  “哼,无聊!”贺云翔把一罐啤酒当作筹码,押在崔志峰那边。
  江琛奇道:“崔总,你自己押什么?”
  “这个!珍藏限量版打火机!”崔志峰把他的宝贝打火机亮出来,嘿嘿笑道,“准备点你们押的烟!”
  第二天,江琛早早起床准备便当。武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书房补眠。作息颠倒的缘故,他们俩还没碰过面说过话。今天中午只有武羿一个人在家,他自己会弄吃的,江琛并不担心。江琛把香喷喷的菜分装好,崔志峰的有辣椒,贺云翔的没辣椒,打点好才去上班。
  到了健身馆,他先是去行政那儿报到,出来时遇上了一些熟客。客户们跟江琛打招呼,问他去哪儿玩了是不是回老家结婚去了。在客户看来,江琛是回老家或者出去玩而已。江琛也顺水推舟敷衍两句。他能骗得了客户,却骗不了赵副总。
  赵副总早早在办公室等他了。
  赵副总点名要见江琛,却没想到张教练也进来了。
  “副总。”江琛有点儿心虚。毕竟失踪这么久,赵副总没有直接解聘他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副总!”张教练也喊了一嗓子,挺直腰板等着对方赶他出去。
  赵副总点点头:“坐。”
  江琛坐下了,张教练犹豫片刻,也坐下了。赵副总气定神闲,站在窗边慢悠悠地吸烟。他不说话,江琛和张教练只能等着。过了几分钟,赵副总终于摁熄烟屁股,说:“去报道没有?”
  江琛回过神:“刚去了。”
  赵副总懒懒地倚在办公桌前:“江教练,当时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蔡哥失踪,而是帮他请假啊?”
  江琛愣了一愣,回过味儿来,赵副总这是给他下了一个圈套!
  江琛虽然准备好了答案,但没料到赵副总会这样问。他承认的话,相当于连带承认当中没法透露的蹊跷矛盾。不承认吧,蔡哥失踪这事儿早就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赵副总随手丢过一包万宝路,江琛接住了。原来张教练的万宝路是从赵副总这儿顺来的。江琛拿出一支,把烟盒递给张教练。张教练也叼起一支,把剩下的烟揣兜里了。
  赵副总道:“江教练,你可是背了好大一口锅。你为什么绕如此大的弯子,帮蔡文强请假呢?”
  江琛正在想办法圆这个慌,没想到赵副总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自顾说道:“你当时不确定蔡文强是不是失踪了,还以为他晚上会回来,明天会回来,临时请一个假的确没什么大不了。但你没想到,一天一天过去了,蔡文强居然还没回来,你只好帮他申请了年假。”
  他知道了?!江琛望向张教练。
  赵副总道:“张教练什么都没有说,你不必担心。”
  张教练有些无语地望着袅袅烟气。昨晚他们等黄教练走了,还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把能想到的情况都模拟了一遍,崔志峰千叮万嘱,要掌握好对话的主动权。万万没想到赵副总根本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赵副总继续说道:“江教练,如果你知道蔡文强去了哪儿,直接说就好了,自己也落得清白。但你偏偏不说,大姐二姐找上门来还守口如瓶,要么就是你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你知道了,却没法说出来。你把事情跟张教练说了,但是他也没法如实告知。如今蔡文强已经回来了,事情结束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听一听你们的故事了?”
  江琛额上冒汗。赵副总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他,可他已经被逼到墙角没有退路了。赵副总说话不急不躁,仿佛在跟他们闲聊,然而字里行间完全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等他们回过神时,那些准备好的词儿一个都用不上了。
  赵副总坐到他们对面,安安静静,如同窥视猎物的狼。
  江琛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其实……当时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失踪了。副总,你说对了,那种情况,说出去也没人信。”
  张教练见江琛准备摊牌了,只好附和道:“嗯,确实。换作我,我可能也没法立刻判断对方失踪。再说,警方也没有立案,失踪这结论并不是小江一个人说了算。”
  赵副总从兜里又拿出一包万宝路,叼起烟:“说吧,我听着。”
  江琛明白今天他不把话说清楚,恐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于是道:“副总,在说蔡哥的事情之前,我先跟你说一封信的内容吧。写信的人叫高琳琳,她的合租好友敏慧失踪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赵副总叼着烟一声不吭地听着,偶尔还给口干舌燥的江琛倒一杯水。江琛说到贺云翔从那边回来时,张教练还插话说他亲眼看到贺云翔从房间里冒出来。
  “吓死我了,那时候我还以为见鬼了!结果看到他手在滴血,我还寻思这鬼呀混得也太惨了吧!”
  赵副总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
  张教练道:“后来我带他去医院缝针,他的手掌还有一道缝合疤!”
  赵副总倒是见过贺云翔手心的伤疤,但江琛说的事情实在太过难以置信。江琛说完,偷眼望着赵副总。
  赵副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甚至非常淡定地看了看时间:“中午了,你们去吃饭吧。”
  “呃?”江琛懵了,“就这样???”
  张教练拽拽他:“走吧。”
  等他们离开,赵副总又站到窗边,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一个皮球踢来踢去,绕了个弯儿最后又落回自己手里。
  真相套出来了,却是没法往外说的事情。他感觉就像沙漠里的人,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水壶,打开一看里面还是沙子。
  他们倒好,解释完拍拍屁股可以走了。而自己呢,还得头疼编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写进报告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