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能一生下来就喜乐无忧,她却只能充当恶人的工具。
她已经分不清是惧怕——怕季知夏有一天发现,她就是鸠占鹊巢的罪魁祸首;还是怨恨——恨凭什么是她要被生在泥潭里。
既然如今连季知夏都要放弃她,那她干脆做个恶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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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椿岁想去找乔熠探探口风,没想到乔熠倒是先来找了她。
“岁岁,你就这么忍心把我们家阿驯给甩了啊?”乔熠一脸沉痛地问她。
“??”椿岁一脸懵逼。渣女竟是她自己?
“那成语怎么说的来着?”乔熠再接再厉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思念成疾?病入膏肓?”
“……过了。”椿岁忍不住制止他。
“真的。”乔熠一脸正经,“我认识他那么久,就没见这人生过病,就连那时候他妈妈……”乔熠顿了顿,觉得有些事儿还是让江驯自己和椿岁说得好,“你是不知道,他昨天烧得都去医院挂水了,跟神经病一样。”
“……”椿岁一点都不明白发烧和神经病有什么必然联系,却忍不住心疼起来,“真跟神经病一样了啊?”
乔熠:“……”
“啊,”乔熠点点头,“这会儿还在家里躺着呢,可惨了,饭都吃不下。”
乔熠说完,开始装模作样地东摸西蹭,顺势把一早准备好的粉色保温桶隆重推出:“我烧了点粥还做了酱菜。哎,就是这会儿也走不开啊,店里那么忙。”
椿岁眨眨眼:“……那我去?”
“那这多……”乔熠想想还是别假客气了,“多好的事儿啊,那你赶紧拿上去吧,他这两天是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啊,”椿岁抱住被强塞过来的保温桶,怀疑自己被套路了,“可是他会给我开门吗?”
乔熠抬手拢住嘴,神秘兮兮地说:“我和佑佑以前住那儿的时候,在消防栓里塞了把备用钥匙。你别敲门,直接进去,他现在虚弱得很,你就算为所欲为,他都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
“……行吧。”椿岁替交友不慎的江驯默默点了支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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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驯吃了药浅睡的间隙,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以为是乔熠,也就没起来。只是随着厨房里那一声声菜刀剁进砧板的惊天动地,江驯终于忍不住撑开眼皮半坐了起来。
“乔熠?”嗓子里烧得跟烟熏火燎过一样,江驯哑着嗓子问了下,声音很低。
厨房剁骨头的架势却停了。不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当椿岁拎着把菜刀出现在他卧室门口的时候,江驯一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跟乔熠说的那样……是有那么点精神病在身上了。
幻视得有点严重。
“呵,”提着刀的女侠轻呵一声,一脸的匡扶正义,腰板挺直居高临下,对着斜靠在床上的江驯说,“江驯,你也有今天!”
江驯:“……”
江驯:“……?”
在明白不是自己幻视后,某种莫名的释然和解,像要冲开那层阴暗沉郁一样,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江驯觉得很好笑,又莫名鼻酸。
小姑娘无疑是骄傲的,会在自己误会她时高傲地表示不愿与他和解。也会在明明是喜欢他,还误会他喜欢的类型和她完全相反时,明确地表示她会变得更好,但不会改变自己的个性。
但是此刻,她依然选择了重新站到他面前。
江驯没说话,椿岁看着才两天没见,下颌轮廓都清瘦得更凌厉了的少年,鼓着的一肚子气都不忍心生了。
“你给我等着!”握紧菜刀,椿岁撂下狠话就走。
乔熠这家伙太不靠谱了,为什么酱菜不先切好??
椿岁搬了他写作业的椅子坐在他床边,恶狠狠地盯着江驯喝完大半碗粥,冷眉冷眼地问:“还要不要再加点了?”
“岁岁。”江驯叫她。
“啊,”椿岁板着脸看他,“干嘛?”
“冬令营……”江驯说,“我还是会去。”
“哦,”椿岁斜了他一眼,“你去呗。本来就是好事。”
“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聊聊。”江驯很轻地弯了下唇角,垂睫低声同她说。
椿岁微怔,佯装生气的情绪下意识地收了回去,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却像是承诺一样应他:“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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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驯这几天还是没来学校,椿岁却也不恼了。安安心心地复习准备期末考,就是有一点,还是让她想把江驯拉出来痛骂一句渣男。
明明冬令营要放假了才开始,这厮之前却骗他立马就得走。
知道江驯还没出发去平城,椿岁也没去找过他。既然江驯愿意面对,她也不在乎等这么一小段时间。
直到江驯要出发的前一晚。
不想让江驯太嘚瑟,又知道过年估计也碰不到他,还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意思意思。注意就打到了无人机社练表演的设备上。
家里的是只能低空飞行的微型无人机,椿岁怕挂太重的东西它也支撑不住,挠头两秒,立刻打定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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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请注意,里面的人请注意。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请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高举双臂,出来投降。”
江驯:“……?”
江驯打开院门的时候,就看见个低空飞行的无人机在他院子里横行霸道地晃悠。机身上还系了根细线,细线一端系了颗糖,糖纸背面粘了张小卡片。
“新年快乐,等大一岁的江驯回来。”
——岁岁
半透的糖纸裹着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甜,像颗星星一样缀在细绳的一端,只要他抬手,就能够到。
江驯弯唇把它解下,无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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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出去放风了,干脆溜达一下。椿岁严格按照法规指示,小范围内低空飞行,顺便练了下无人机社教的几个表演动作。直到联机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椿岁有点懵,看见时语姝并不稀奇,她最近也住到学校附近了,就在她和时年住的这个小区东西相向的一片小区,离学院也不远。奇怪的是,大晚上和她碰头的,是个陌生女人。更奇怪的是,马路对面站着的两个看似路人的中年男子里,有一个特别眼熟。
椿岁只反应了一秒,就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就是第一回 见到乔佑的时候,盯梢一样等在远处的男人中的一个。
心跳猛地快起来,一个荒诞的念头,自己都不敢置信,又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把许多事情串联在了一块儿。
她被拐,出现在山城车站时身上塞着并不符实的身世介绍。半年后和她几乎一个模式出现,被时家收养的时语姝。
和意图拐带乔佑有关系的女人,时语姝认识。
……
椿岁没敢飞得太低,怕被发现,时语姝和这几个人也没聊很久,分开之后,那个陌生女人和两个男人短促地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小心翼翼地把小飞机飞回来,一直拿到手,椿岁才沉沉吁了一口气。
迅速把小飞机里的内存卡取出来放进笔记本。
设备离得远,收音不是很清晰,开到最大声又有很多噪音。毕竟是民用的微型设备,没有那么专业。
椿岁挠了挠脸,立马打开先前剪视频玩时用的降噪软件处理了一下,听墙角似的贴着小音箱听了个大概。直到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努力咽了一口,椿岁赶紧拿过手机,给椿浚川拨去了电话。
“怎么了岁岁,这么大晚上的还不睡觉?”椿浚川逗她,“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吵架了啊?”
“……”椿岁虽然无语,被自己脑洞大开的念头吓到的情绪倒是缓和了不少,“爸,我跟你说个正经事。”
“嚯,”椿浚川笑了声,“早恋可以,早婚我不答应啊。”
椿岁眼睛一闭,啪叽一掌拍住额头,更淡定了。
“你们去年抓住的那几个人贩子,是不是指认过一个叫孙姐的人,但一直没线索?”椿岁问。
这个孙姐神秘得很,好像每个人说的长相,都有点不一样。而且那几个人,这几年都没再见过那个女人。
椿浚川一凛:“是。”
“爸,”椿岁严肃道,“我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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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椿岁一本正经地看着椿浚川,“你这个思想觉悟很不行啊。”
椿浚川脸色是有点憋不住的难看,敲了下椿岁的脑袋:“你胆子倒是挺大。坏人等着逮你,你还能嬉皮笑脸。”
椿岁嘿了两声,撒娇似的靠过去揽住他胳膊:“那可不,从小根正苗红,胆大包天。”
椿浚川说不担心不紧张是假的,可也拦不住。况且,这后面还关系着好几个不同的家庭。
情感上完全不愿意椿岁去冒这个险,理智却告诉他,小姑娘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这帮人涉嫌的多起拐卖儿童案里,至今还有五个孩子没有找到。不谈这些孩子的家人这些年来找寻的艰辛,有位孩子的母亲甚至因为弄丢了孩子过于自责选择了轻生。如果能顺利抓获这个叫“孙姐”的关键嫌疑人,不只是律法上的胜利,对活着和逝去的人也都是慰藉。
“准备好了吗小岁岁?”牙医小姐姐椿岁认识,开玩笑似的问她。
椿岁抿唇比了个ok的手势才松开椿浚川,躺上诊疗椅。转头对着椿浚川说:“爸你出去等我吧。我待会儿龇牙咧嘴的多丑啊!”
椿浚川嘁了声,没走,也没离得太近。
“岁岁的牙又整齐又漂亮。”牙医和她随意地聊天。
“谢谢,”椿岁笑,又不要脸地说,“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毕竟谁都夸她笑起来好看。
“椿队你放心吧,”牙医边整理手术器材边笑道,“就像补牙一样,不疼的。”又说,“就是可惜了,岁岁这么健康的一颗牙。”
椿岁抿了抿嘴,抬着眼睫对牙医说:“要是我早点长智齿就好了,用完了还能拔了。”她也挺舍不得她一颗健康小牙的,“小林姐姐,我准备好啦。”
椿浚川心里一酸。椿岁是害怕弄牙的。小时候没换牙前,小姑娘实在太爱吃糖,蛀了两颗牙。他陪着小丫头一道去看牙的时候,小朋友刚听见钻子的声音,就瞪大眼睛指天发誓:爸爸我以后再也不吃糖了,反正乳牙也得掉,咱们就不看了吧。如今却要跟没事儿人似的反过来安慰他。
牙钻像电流一样的声音响起来,椿岁胸腔起伏轻吁了口气,张开嘴。
钻头在她第二磨牙上钻出个合适的空间,牙医取过纽扣大小的追踪设备嵌入,补上复合树脂。
“岁岁,”椿浚川认真同她说,“你这些天一定要记住,只能吃流食,避免用力咀嚼。那颗牙也不能受撞力,设备太小,电池一旦启动可以维持的时间也不长,知道吗?”
“好,”椿岁坐起来,看着他弯了个灿烂的笑,“放心吧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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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岁没和时年时闻礼季知夏透露半个字,连时语姝在内,都以为她只是按先前说好的那样回山城陪椿浚川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