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们纷纷低下了头,三皇子这是疯了?就算太子病逝了,还有四皇子与五皇子,怎么看,也轮不到大逆不道的三皇子啊。
“谁说我病危了?”在大殿般的阴影处,走出了一人。
他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常服,高挑秀雅、俊美绝伦,面对如此场景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越是轻描淡,写越是说明了三皇子为了权势如小丑一般疯了的模样。
三皇子打量了太子一眼,他哪儿有病重消瘦的模样。
“不可能,不可能。“三皇子有些癫狂的说道,“在梦里,在梦里,你明明是不知不觉的过世了的,皇位是我的,我才是真命天子!”
三皇子的这番诳语,让众臣都觉得他只怕疯傻了才会这样。
朱世子给侍卫使了一个颜色,那侍卫从怀中不知道拿出了什么破布,直接塞入了三皇子嘴中,免得再说出任何大逆不道的话来。
“先压下大牢。”圣上连看都不想看这个引狼入室的儿子一眼,冷漠的说道。
经历了一场宫变,大臣们都有些精疲力尽,圣上却让宫女上了酒。
“今日让众位爱卿受了惊吓是孤的过错,我先干为敬。”圣上果断的说完,一口喝了那杯暖酒。
圣上如此,臣子们也应当照做,他们将这暖酒吞在了肚中,却遮掩不了隐隐犯疼的胃,不用说,他们已经知道,林大人与顾御史明儿只怕要加官进爵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谨妃与平常格外不同,之前她都爱做贤良的打扮,往往穿的都是素色,而今晚,她却要贴身嬷嬷将她打扮得富贵荣华起来。
只可惜,她那张苍白的脸与这一身富贵荣华的装扮完全不大相称。
“嬷嬷,还有妆容呢?”谨妃静静的问道。
嬷嬷听了,便颤抖着双手为谨妃上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并将一个牡丹花的花穗帖到了谨妃额间。
不得不说这位嬷嬷不愧为谨妃最心腹的,她知道谨妃最恨的是林贵妃,而最羡慕的也是林贵妃,她今日为谨妃的装扮,是林贵妃经常用的。
谨妃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她隐忍了多年,才换上了这么一幅艳丽的装扮,可是她的脸只堪称清秀,一点都不衬这一套衣裳。
“连既生瑜何生亮都不是。”谨妃轻声说了一句,嬷嬷站在一旁,只装作没有听见。
突然之间,外边起了喧哗声。
“开始了?“谨妃自言自语道,若是三皇子成功了,他既然弑父逼父亲立下圣旨,为了名正言顺,他便不会在孝字上面亏待她这个养母。她等着三皇子成功呢。
嬷嬷不敢说话,谨妃若是如她的封号一般谨言慎行的话,她还能得到圣上的供养体面到老,可她这么多年的忍耐换来了最终的爆发,她孤注一掷的赌那么一把,觉得自己会赢。
有机会赢,便有输啊。嬷嬷抓住了心口的砰砰之声,默念着佛经,请佛祖看在谨妃这么多年恭敬的份上,能给她一个好结局。
一个时辰过后,宫外又传来了喧哗声,一个小内侍衣冠不整的滚进了宫中,“谨妃娘娘,我们败了。”
小内侍说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此事败了的话,他们宫中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
“败了?”谨妃冷冷哼了一声,“败了。”
嬷嬷出声正要安慰,若谨妃娘娘说对此事一无所知,大概还有一线生机。
“嬷嬷,我有些累,你先出去一下。”谨妃突的说道。
嬷嬷称是,她在外边守了十几分钟,觉得不对,回去看谨妃,却发现谨妃已经用一根金钗□□了自己的喉咙,气绝身亡。
这根金钗,是当年她怀上孩子时,圣上赏的,可她的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她那么绝望那么恨,圣上却不看她一眼……
“谨妃娘娘……”嬷嬷擦了擦眼泪,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柱子,自尽而亡。
一场宫变悄无声息的爆发了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没人知道这个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圣上第二日果然升了林大人与顾御史的官爵,并将三皇子全府贬为庶人,谨妃由于参加了宫变,她的母家杨家全部株连九族,鼎盛一时的杨家便这样退出了京城的舞台。
这是圣上登基处置的第一个儿子,而这手段又如此的心狠手辣,一点都不像圣上平日的作风。
只不过臣子们细想,谁叫三皇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若是他们还没有死,儿子就想着谋求家产了,也是让人憎恨的。
没过几日,三皇子居然在牢中因病而太子将三皇子病逝的消息告诉圣上的时候,圣上正处理完公务。
“死了就就死了吧。”圣上毕竟是踩着兄弟们的血骨上来的帝王,只要他狠下心来,三皇子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是。
太子并没有对此做出评论,他只对圣上鞠了一躬,据他所知,三皇子牢饭中的毒,可是圣上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内侍亲自放进去的。
三皇子一次又一次的踩着圣上的逆鳞,从韩妃、二皇子到静安王,剑剑刺在圣上心中,若是时光可以重来,圣上只怕死都不会去宠幸那个看上去十分有心机的舞女。
三皇子的死并没有在朝中惹来轩然大波,死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皇子,对圣上来说算不了什么,对臣子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在卫珍庄子上的那些提心吊胆的女眷们,也终于回了宫中。
第194章
不知是不是圣上身边的内侍选了一个好日子,林贵妃、林锦初等人回来的日子风和日丽。
大概是圣上心境苍老的缘故,居然亲自站在宫门前接林贵妃,让林贵妃觉得很是受宠若惊。
她将身上的披风往肩上揽了揽,走到了圣上旁边,扶起了圣上有些心疼的说道:“今儿虽然有些太阳的影子,但气温还是有些冷,圣上何必在这儿接臣妾呢。”
圣上确认了元后的死是静安王所为,又被贤妃伤了心,见到林贵妃春光明媚的模样,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林贵妃的,“孤想接便来接,不行么?”
大概是真的老了,在许多个夜晚,圣上居然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杀过的人,他们夜夜都来他的枕边惊扰,让他不得安眠,宫中那些新进的小美人他一个都信不过,如今唯一能放在心中的,便是林贵妃了。
林贵妃不知道圣上这天南地北的态度是从何而来,她反握住了圣上的手,恳切的说道:“圣上心中惦记着臣妾,臣妾心中十分感激。”
南宫公主还没回府,便先与林贵妃入了宫,因为她知太子将她们遣到庄子上自有他的用意,刚刚一路上,她宫中的心腹已经悄悄的将宫中的巨变说与她听,三皇子居然谋逆,已被伏法,而贤妃也毅然自戕了,君子一怒,血伏万里。而在这场谋逆中,林大人居然升了职,圣上似终于放下对林家的戒备,为他封了一个宣平侯。
南宫公主来不及想自己的夫君在这其中到底起了什么样子的作用,她只在林贵妃后边站着,微笑着见皇兄对她依赖的模样。
圣上对林贵妃笑了一会儿,才似终于发现身边还有别人,眼前的三个女人都与林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圣上想了片刻,与南宫公主说道:“三皇子谋反那日,曾拿着刀剑威胁林驸马,让他签下见证我退位的诏书。”
南宫公主没想到那日情况那么凶险,她的心砰砰的跳了一会儿,才与圣上鞠躬道:“驸马如此做是为了大义,南宫以他为荣。”
林贵妃听到哥哥的侯位是捡了一条命所得,心中更是复杂,她皱着眉道:“皇上,以三皇子的能力当真能够谋反不成?只怕这其中还借了其他的势力吧。“比如说祭天时那场动魄心经的刺杀,一环扣这一环,实在是歹毒。
圣上微微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南宫公主,毅然摇头道:“也不知老三勾搭了伊犁哪儿的本土政权,那人我见都没有见过。”
伊犁一直吵着要独立之类,林贵妃听了这话,倒没有怀疑,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三皇子为了皇位连大梁朝疆土的主权也愿与放弃,难怪圣上要对他痛下杀手了。
圣上与林贵妃、南宫公主说完话,才将目光放到了林锦初身上,她静静的站在那儿,抱着裹着橙黄色绒布的婴孩。
圣上面色柔乐柔道:“让我看看祥哥儿。”
林锦初顺从的将小婴儿放到了圣上的怀中,祥哥儿从小就精怪,除了林锦初之外的人抱他,必然要哭闹不止。
林锦初将他放在圣上的怀中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生怕他哭闹起来,触怒了圣颜。
圣上从来没有亲自看守过这样的小婴儿,小婴儿十分柔软,他一双天真无邪的双眼,终是触动了圣上那多年的老心。
祥哥儿似知道这位老者与他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他没有哭也没有恼,只将小小的眼睛闭上,继续睡了起来。
圣上自觉是世上最孤寂的人,人人都对他有所求,而只有这样恬静的小婴儿才对他没有任何要求。
圣上抬了头对林锦初道:“祥哥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便去我的宫中呆一呆吧。”
圣上要带祥哥儿?林锦初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