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一路跟随,一直到晋阳公主伸手推门却不开之时,才飘然现身,替俩人打开门锁。
"秋侍卫临时反水,兄弟们大多都措手不及,除了一些一直随侍陛下的不受影响,其余人或是被威胁,或是以情要挟,大多都不很十分情愿,公主殿下要来看望皇上,理所应当,身为公主,身边岂可没有人服侍,所以属下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江梨俯身为礼,谢过了他。
朝堂之上要求求见天子的朝臣越来越多,易贤终于下了狠心,放进来部分寒门,让他们进宫面圣。
以薛从安为首,辛辕则留在宫外。
在晋阳公主扑在天子怀中嚎啕的哭声中,江梨一回头,就看到了由内侍领着进来的,薛从安。
然后才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串儿朝臣。
大概是晋阳公主哭得太过于惨烈,朝臣们一进门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陛下已经驾崩,再定睛看看,原来陛下还坐的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纷纷围上来上前行礼。
"你……还好吧。"
萱嫔为何要留下江梨,薛从安心知肚明,只是苦于外臣不能擅入后宫,一直无法得见,后来听得朝阳郡主说江梨在宫中过得不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江梨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除了被秋娘打了两巴掌踹了一脚之外,其实萱嫔对她一直还挺客气的。
起码自己在意图逃跑被抓回来后,伙食质量都没有下降过。
薛从安看看江梨脸上还没消下去的淤青,想起那天半夜自己府中火急火燎前来报信的人,心疼不已。
"我已和辛辕说好,若是一个时辰之后我们这群人没有出来,那么他便和剩下的人调动手中禁卫,总而言之不能让五皇子逼宫成功。"
江梨看看门口,十分囧然。
"你说半个时辰会更好。"
甲胄鲜明的禁卫军已经一拥而入,把天子寝宫团团围住。
易贤身着明黄色太子服,缓缓踏入内室。
"众位大臣既然已经确认天子目前安好,也应该放心了,父皇病重,不宜过多操劳,不如众位移驾隔壁,我们再行商量?"
商量比如立谁为太子,天子何时驾崩,太子何时继位等等诸多事宜。
有年轻朝臣沉不住气,破口大骂易贤毫无廉耻之心,何德何能能继承大宝。
当场便被刀出半鞘的近卫军砍下头颅。
脑袋飞上半空之时,嘴巴犹自在动,只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所有朝臣们都在亮闪闪的刀光中被请到耳室,唯独薛从安死活都要跟在天子旁边,若是不答应就立刻血溅当场,而被易贤无奈留下。
纷纷乱乱的人群退出天子寝宫,偌大的房间只剩早已哭不出声的晋阳公主,和起不来床的皇帝陛下,外加冷静的江梨和比江梨更加冷静的薛从安。
晋阳公主还在和天子父女情深。
"那人是你派出来报信的。"
时间紧迫,陆丰言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交代完了江梨吩咐的话就要赶着出城,压根忘了自报家门。
薛从安把所有可能报信的人选都过了一遍,最后只能无奈相信,大概是江梨在宫中出了事。
凡事关心则乱。
原本他也不想如此仓促,但宫中情况瞬息万变,他也怕,怕万一进宫晚了,他看到的就只会是江梨的一具尸体。
毕竟谁都不喜欢被背叛。
江梨点点头,利索的认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薛从安自己说这话都觉得好笑。
如今易贤掌控了几乎京中三分之二的禁卫,他们手中仅握了三分之一,还是仓促之间凑起来的数。
如今易贤在内,辛辕在外,宫中即便是有天子的贴身护卫拼死保护,又能撑得了多久?
更何况辛辕能够胜出的把握也不大。
江梨又点了点头。
"嗯,不会有事的。"
薛从安如今还没和柳青阳俩人并称京城双绝呢,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只要能撑到易北来了就好了。
当时他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益州到京城,只要三天。
应该快了吧。
"你……"
薛从安看着江梨,只觉得心中被塞得满满地,可纵使有满腹的话想和她说,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江梨转头,看了薛从安一眼。
"你说过不会让我失望的,所以,我们都要活到那一天。"
看到江山太平,看到百花争艳。
屋外打斗声逐渐传来。
晋阳公主终于收了眼泪,半抱半拽,把天子从床上拖了下来。
"这里是待不得了,你们跟我走。"
若说最好躲的地方,宫中莫若摘星台,高台之上,易守难攻。
忠心耿耿的侍卫接过天子,杀出血路,一路冲向摘星台。
江梨提起裙摆,跟在晋阳公主身边。
薛从安默默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自嘲的笑了笑。
即便是生死关头,她也已经嫁为人妇,自己又能如何呢?
花白胡子的太医也被侍卫们一起揪了过来,久不来人的摘星台上架起小小的药吊子,偎着天子用于续命的药。
侍卫们还在塔下死守。
江梨抽抽鼻子,闻了闻空气中弥散的重重的药香,又看了一眼正在熬药的太医,转向晋阳公主。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何太子谋反,皇上一定要废皇后?"
即便太子是皇后亲生,也不能证明皇后一定参与了谋反,为何天子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晋阳公主漠然看着高塔之下已经开始堆叠的尸体。
"里应外合,外头太子谋反,里面皇后下毒,唯恐父皇去得不够快,最好是父皇能赶在太子逼宫之前驾崩,连谋逆的骂名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