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没有想到,父皇中毒的症状没有他预计的那样重!父皇不仅没有如同那些实验品一样出现狂躁、惊厥、昏迷等症状,说话行事还极有条理,而在听说了他与皇后都是中毒之后,居然还能忍得住,不立刻派人去追查下毒之人!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贾瀛洲那个孩子会生得如此顺利、如此悄无声息!不是说女人家生孩子是闯鬼门关吗?贾瀛洲这两日在宫里宫外、正殿后殿地折腾,忙忙碌碌地给父皇母后诊脉开方治病,这么劳累,她怎么没有难产?生男生女明明是五五之数,为什么她就一举得男了?难道……天命真的在贾瀛洲和老十七那一边?!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父皇会在看到那个小崽子之后,立刻宣布册立老十七为太子,没有给他一点儿应变的时间和机会!
怎么办?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了吗?
隆正皇帝冷冷地看着义忠亲王,声音异常严厉地质问他:“既然不敢抗旨,为何还不参拜太子?!”
义忠亲王被逼得无路可退,实盼望老十七出声谦让几句,好让他把眼前这事儿先混过去。没想到水霄竟然一言不发,也看着他!
看着满殿匍匐的身影,义忠亲王身上头上冷汗直冒,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若要让他就这样参拜老十七,认下君臣的名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可若不参拜老十七,父皇在上,立刻就能翻脸将他拿下,甚至直接将他下狱,那他什么后招也不用出了!
万般无奈之下,义忠亲王只得双膝跪下,大礼参拜新任太子!
“臣……义忠亲王水霰,参见太子殿下!”义忠亲王叩下头去,心中却在琢磨要如何翻盘。
“很好!”隆正皇帝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来人!义忠亲王侍疾不恭,御前失仪,立即革去义忠亲王王爵,暂押刑部大牢之中,听候处置。义忠王妃一并革去王妃之位,暂押宫正司,听候处置!”
义忠亲王万万想不到,他忍着屈辱参拜了新任太子之后,隆正皇帝还会立刻翻脸,将他革爵擒拿!
在他愣神的时候,殿中侍候的太监和值守的侍卫已经一拥而上,扒去了他的冠服,将他双手反剪到了背后。
“父皇……”义忠亲王怔怔地看着隆正皇帝,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心中惶恐而骇然!父皇已经知道是自己下毒了吗?可若是父皇已经知道了是自己下毒,为什么不揭穿自己,而是要用“侍疾不恭,御前失仪”这样可轻可重的罪名关押自己?!
或者,父皇这是要死保老十七登基了?
而皇帝还在对刑部尚书说:“若是五皇子在狱中出了什么事,或者是逃了,你提头来见!”
殿中值守的侍卫,俱是隆正皇帝的心腹,义忠亲王——不对,是五皇子水霰无力反抗,只得被押了下去。
隆正皇帝又让中书拟定册立水霄为皇太子并诏令太子监国的诏书,立刻明发天下。
又下旨:“立刻召荣国公贾代善入宫,持天子之剑,领御前侍卫及京营兵马,护卫宫城,允其先斩后奏!召御史大夫林海火速进京,升任兰台寺卿,原兰台寺卿调任……”
隆正皇帝宣布了一系列官员任免和调任决定,将那些原本被打压、被冷落的公开支持水霄的人,全部换到了重要位置,把公开支持原义忠亲王和孝恭亲王的人,全部调职到一些不重要的冷衙门,以确保水霄可以顺利接掌朝局。
宣布完了这些之后,隆正皇帝拉着水霄的手,微微一叹:“十七,江山社稷,朕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儿臣遵旨!”水霄反握住了隆正皇帝的手,“父皇只管安心养病,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紫宸宫后殿。
义忠王妃一脸青灰地被宫正司女官除了冠服,被押出了紫宸宫,押往宫正司监室。
元春的产室之中,黛玉、秋凝霜等人齐齐拜倒:“参见太子妃殿下!”
99.水霄审案
将水霄册立为皇太子之后,隆正皇帝和沈皇后的中毒症状,就进入了最为凶险的内脏损害期。开始出现黄疸、肝痛、腹胀、恶心、头晕头痛等严重症状。
刚刚生完孩子不到两天的元春,就让人用软椅抬着,去给皇帝、皇后诊脉调方,指挥御医和徐飞萤给皇帝、皇后扎针,把皇帝和皇后感动得不行。
隆正皇帝昏昏沉沉地说:“以前听说你要修德,朕总是半信半疑的。如今见你这样,朕才算深信不疑了!”
元春心想:不愧是皇帝这种生物,你还真够多疑的!嘴里却笑道:“能得父皇深信不疑,瀛洲三生有幸!”
沈皇后握着她的手说:“别光顾着我和皇上,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别在月子里熬出病根儿,受一辈子的罪!生死有命,我已年过花甲,又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这辈子早已值了!你还年轻,别为了我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元春有些感动地反握着沈皇后的手,笑道:“母后不必为我担忧。我心里有数的。”
真的不用担心啊!她每天都用医疗系统自我诊断好几次,身体真的恢复得很好的!
在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里,坐月子的女人竟敢下床、竟敢出门、竟敢见风等等完全是不要命的事,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儿!而元春竟然还自己哺乳,更是加倍劳乏,是很伤身的事……
但实际上,女人生完孩子最好能尽快下床活动活动,最好是尽快哺乳,小出一趟门儿也完全不是事儿,只要别凉着、别勉强就好!如果真的完全不能出门,那现代女人在医院生完了孩子还怎么出院回家啊?也没见多少妈妈因此落下月子病!相反,她前世倒是看到过按老传统“捂月子”,结果被捂出热射病而死掉的新闻!
大约十来天后,隆正皇帝和沈皇后就陆续度过了危险期,慢慢开始恢复了!
元春出月子的时候,隆正皇帝和沈皇后都能让人扶着,慢慢行走了。这一次中毒,他们元气大伤,加上他们年纪已经不轻了,需得日后慢慢调养,才能恢复以前的身体状况。
这一天,当水霄忙完了朝政,过来紫宸宫请安时,隆正皇帝问他:“朝政理顺了吗?”
水霄微笑道:“托父皇的福,这阵子并无军国大事,朝政也已基本理顺了!”
“理顺了就好!”隆正皇帝默了好一会儿,淡淡地问,“朕病着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查一查朕和皇后是如何中毒的?”
水霄躬身道:“暗中查了查,约摸知道了一些情况。但因未得父皇旨意,并没有明着追查,一应嫌疑人等也只暗中监视,不曾捉拿。”
隆正皇帝又默了默,叹息一声:“如今朕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朝政你也已经理顺……你便暗中查一查此事吧!悄悄查,别让那起子大臣知道了!”
“是!”水霄对于隆正皇帝的要求,并不意外。这些年,不管他们这些兄弟私下里斗得如何惨烈,隆正皇帝却一直在努力维持一个天家骨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表象。
没两天,水霄便来禀报:“父皇和母后中毒之事,儿臣已大体查清了。从种种迹象来看,似是……五哥主使!”
隆正皇帝脸色漠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把人犯悄悄带到泰安宫去,在那里审吧!朕也要去亲耳听一听。此事别声张出去,朕不想闹得沸沸扬扬……”他叹息一声,没有说下去。
“是!”水霄躬身答应了,心里微微一笑。这下,可以报一箭之仇了!
泰安宫是水霄如今的临时住处。
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后,水霄本应入住东宫。但因东宫被尘封了十几年,有些破败,一时半会儿难以住人,隆正皇帝便指了泰安宫给水霄临时居住。
隆正皇帝被扶进了泰安宫正殿,在一架围屏后的软榻上歪着。
水霄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吩咐明瑟:“把陆申带进来吧!”
短短月余时间,太医院院使陆申便如同老了十岁,鬓边多了许多白发,脸颊和眼窝都抠下去了。
“臣……太医院院使陆申,参见太子殿下。”陆申虽然力持镇定地行了礼,却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陆大人,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水霄开门见山地说,“太子妃当初断定父皇和母后是中了白罗伞之毒时,你为何仍然一口咬定是霍乱?”
陆申跪趴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有些颤抖:“臣……臣学艺不精,误诊……误诊了皇上和娘娘的病!”
“学艺不精?你现在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了?当初为什么又要坚持到底呢?来,跟本宫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莫非你认为:自己的医术比太子妃更高明?”水霄好整以暇,略带讽刺地问,“你这份自信从哪儿来的?”
“臣不敢!臣……臣只是一时糊涂!”陆申汗如浆出,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磕头,“臣糊涂!求太子殿下恕罪!”
“陆大人,求饶不妨等一会儿!你现在还没有回答本宫的话:当时,你为什么敢渺视太子妃的医术?”水霄声音突然转厉,将特意叫明瑟找来的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响,“说!”
陆申吓得身体一抖:“不!臣不敢!臣万万不敢渺视太子妃的医术!”
“那你为什么敢置疑太子妃的诊断?”
“臣……臣只是不敢承认误诊而已!”陆申慌乱不已地辩白说,“对!臣只是不敢承认误诊!”
“可你不承认就行了吗?等太子妃治好了父皇和母后,你这误诊的罪责,还逃得掉吗?”水霄紧接着追问,“你是在盼着父皇和母后崩逝,这样你就可以说是太子妃误诊,好把局面翻过来,对吧?”
陆申本能地找理由反驳:“臣没有!臣……万万不敢!臣……臣只是拖得一时是一时!”
“拖到什么时候?”
“臣……臣只是想……想有机会交待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