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许久,没有说什么。
和铃倒是也不开口了。
半响,皇上言道:“你起来吧。”
和铃抬头,起身。
皇帝看她的脸,缓缓道:“朕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就是将你许给了寒沐。寒沐有你,很多事情必然可以事半功倍。”
和铃:“多谢皇上夸奖。”
皇上翻白眼:“这不是夸奖,你很适合做一个贤内助,够心狠,也够心计。”
和铃:“……”
陆寒总算是看不下去了,他认真道:“和铃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的心狠只是用来对敌人,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再也没有比她更温顺更好的姑娘了。她最护短了。”
皇帝似笑非笑:“例如护着你?”
陆寒倒是认真的点头,“对,例如护着我,她对我很好,我实在是不知道,如若没有小铃铛,我会是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大抵早就崩溃了吧?人生就是如此,我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遇到一些人,然后就会觉得,这个人是值得一生相伴的。小铃铛就算是狠毒,也一定不会背叛我,她所做的一切的,都是为了我的安危,都是为我好。而我能做的,只是也对她好,真真切切的对她好。人生不就是如此么?总是很难有那么一个人能与你志趣相投,能与你想要相伴一生。我想,父皇当初也该是有过这样的感情。您或许没有抓住那样的机会,任由结果不尽人意,可是正是有了您的遗憾,才让我明白,把握住想要把握的人,才是获得幸福最好的方式。”
皇帝静静的看着陆寒与楚和铃的脸。许久,他言道:“是呀,能够有一个值得把握的人可以把握,真是再好不过的了。等到那个人不见了,就算是替身,也会让你渐渐觉得索然无味。”
陆寒不想深究这个替身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十分坦然,“所以我希望,父皇不要掺和我与和铃的感情。您不需要为我想更多,不需要觉得和铃太过狠毒配不上我。”
皇帝被气笑了,“你担心,朕会算计你们?”
陆寒摇头:“不是,我并不太担心,因为在您眼里,和铃是适合我的。我只是想要与您说清楚我的看法。”停顿一下,陆寒看着皇上缓缓道:“我们是父子,凡事说开了,不是很好吗?”
皇帝顿时就笑了起来,他缓缓道:“是很好。”
陆寒吁了一口气,皇上见他如此,言道:“去把徐仲春找来,朕有几句话想要和他单独谈一谈。”
和铃愣了一下,扭着手指言道:“您不会对他如何吧?”
和铃真是很难得有这样小女孩儿的样子,不知为何,每次楚和铃这般,他就会更加警惕,他沉默一下,言道,“不要装了。”
和铃真想怒摔,但是还是委委屈屈的站在了那里。
“我去找徐先生。”
和铃亲自去找徐先生,为的便是能够垫上一两句话。看和铃出门,皇帝缓缓道:“她还是不放心。”
陆寒带着笑意:“和铃很尊重徐先生,徐先生也很疼爱和铃,虽然萍水相逢,但是徐先生算是对和铃视如己出,也不怕您知晓,楚其夫妻对和铃并没有那么重视。她很注重亲情,但凡对她好的人,她都十分的重视。父皇大抵不能体会这样的心情。”
皇帝摇头言道:“不,朕是明白的,能够处的好的人,总归不多。”
陆寒点头:“正是这么个道理。”
不多时,和铃很快的回来,徐仲春此时正在懊恼,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早已经察觉了他,想到此,真是恨不得捶死自己,自己的技术怎么就这么不过关,如若过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竟然被看出来了,真是心塞的不要不要的。
见他到了,皇帝言道:“你与朕来。”还不等徐仲春跪下请安,皇上便是将徐仲春带了出去。
两人来到书房,徐仲春立时跪下,虽然对皇帝的印象并不很好,但是徐仲春还是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皇帝打量他一身女装,老嬷嬷的样子,嘴角抽搐,“想见你的真面目,真是不容易。”
徐仲春谨慎道:“草民习惯了。不易容总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一样。”
皇帝再次嘴角抽搐,言道:“那朕也不与您说这些了。朕只想知道,你与我说实话,朕身上的毒素,如若消除,大概需要几年?”
徐仲春想了想,言道:“如若按照现在来看,需要十年八年。”
皇帝:“……”他沉默了许久,半天,言道:“那么,如若朕什么也不做,潜心修养呢?”
徐仲春言道:“如果是这样,自然是更好的。要知道,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潜心修养,与您现在的状态还是有不同的。倒不是说永安城不好,只是您每日操劳,而永安城总归不如那些深山老林更好。我倒是不能决断的说,会提前几年,但是更好是一定的。”
徐仲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样说的,但是他也是实话实说。
“当然,我知道您日理万机,自然做不到这一点,因此从来没有提过。这样休养,也是可以好的。”
皇帝再次问道:“我相信你也应该听说了几个王爷的情况。”
还不等皇帝说完,徐仲春立时言道:“启禀皇上,草民解不了他们的毒。说实在的,等过两年苏神医年纪越发大了,得了老年痴呆症,他自己都解不开那个毒。我假装……我假装成太医的时候看过太医诊断他们的文案,且不说医者父母心,如若能够解开苏神医下的毒,于我的名声也是极大的助益。但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自认为不行。”
皇帝沉默下来。
徐仲春苦着一张脸摇头叹息,“我真不行啊!老苏的水平,我自叹不如的。要知道,这好大夫真要是琢磨害人,坏人都自叹不如的。”
皇帝嘴角又抽搐起来,半响,缓缓道:“你倒是实在。”
☆、254|大结局倒计时8
“我希望,今日谈起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皇帝缓缓道。
徐仲春立刻颔首,“草民是知道的,断然不会胡言乱语。你放心便是。”
皇帝淡然的笑了出来,言道:“年纪大了,总是更怕死的,年轻的时候更是注重权力,但是年纪大了,又是不同了。现在如若让我来说,我自然是更希望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
说到这点,徐仲春心有戚戚焉,他感慨道:“可不正是如此,年纪越来越大,我也是如此的。总是不如年轻的时候大胆,想着好好的保养,多活几日。”
皇帝顿时笑了起来,“年纪大了,都是一样,那你觉得,朕如果现在开始精心修养,能不能多活几年?”
徐仲春正色:“修养未见的能活的更久,但是如若不修养,那还真是没几年日子了。您别瞪眼,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愿意说实话,说的多,死的快。”
皇上:“……”
“皇上年纪大了,可真不能瞎折腾。”徐仲春真是耿直老男人。
皇帝:“……”再次无语之后,他缓缓道:“不知你有没有心思与朕一同外出走走,领略一下大好河山,朕年轻时候未曾四下走走,年纪大了便是生出这股心思。我与老伙计一同走遍大江南北,若是你与我们一起,想来更是美好。”
虽然与徐仲春相识极短,但是皇上还是十分欣赏他的性格,越是年纪大,越是欣赏耿直之人,而徐仲春的医术又极好,能跟他一起,更是省了许多麻烦。
徐仲春沉默了一下,言道:“这个我得想想。如若离开京城,我不放心小铃铛,她性格激进,好惹个事,我不在,总是怕她吃亏。她毕竟还是年纪小,很多事情总是看不透,我在了,也能帮帮她。”
徐仲春真是实实在在。
皇帝淡然:“她装成程枫没有破绽,便是因为你?”这是陈述,倒不是疑问,他接着言但:“既然如此,你好生琢磨一下。”倒是也不勉强。
徐仲春颔首,十分诚恳,“皇上放心,我必然好好想,要知道,能和皇上一起出游,这是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只是我总是担心小铃铛。”
皇上十分纳闷,“朕不了解,楚和铃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对她这般好。不光是你,别人也是一样,朕见过不止一人十分重视她,疼爱她。朕自然了解她身上的闪光点,只是朕欣赏的必然是你们不欣赏的,我不懂,你们是为何。”
徐仲春笑了出来,缓缓道:“人和人之间,也讲究一个眼缘,我与楚和铃大抵是如此,虽然她并没有为我做什么,但是我知晓,如若可以,她是会赴汤蹈火的。你对人家付出几分,人家便是会为你付出几分。许是外人看楚和铃千不好,万不好,可是我知道,她是个性情中人,如若你对她好,她会加倍还给你。如若你事事都要算计她,就不要怪她冷酷无情。算起来,我与皇上并不相熟。如若真是有这个机会出行,我自然是要考虑清楚。要知道,伴君如伴虎。”
皇帝笑了起来,“怪不得江湖人时常追杀你,你这样作死,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或者说,我终于明白为何你喜欢易容,不易容,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打死了。”
徐仲春:“……”
皇帝呵呵的笑了几声,终于不言语出门,徐仲春挠头,倒是不清楚皇上为何突然就邀请他一同游历,这事儿不对啊,皇上游历……那北齐咋办?总不能找个假皇帝坐龙椅上吧?这这……
虽然有点看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是徐仲春这人就是这样,既然答应了人家不说,倒是也没有道理反悔。
看他有点惆怅的表情,和铃表示自己不太懂,不过不懂没有关系,凡事儿总能顺其自然。
不过徐仲春还是找了和铃,他只问一句,“如若我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