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南那边,那些盐商算是倒了大霉。这年头官盐的价格贵那是有道理的,毕竟,这年头采用的是煮盐法,给灶户发放铁锅,连柴炭都是有数的。
铁锅煮盐自然会有锈蚀,一个铁锅用不了几次,问题是,煮一锅海水,才能煮出多少盐出来呢?如此一来,盐的价格不贵,那才叫天理难容,寻常百姓,一年哪敢吃多少盐,放一点意思意思,保证不会因为没有盐分的摄入出问题,也就算了。
因为煮盐的成本问题,盐商再压迫灶户,但是,你不能让他们血本无归啊,因此,这种煮出来的盐,成本价就不低,如今这边通过晒盐之法,晒出来的盐,零售价也就比煮盐的成本价稍微高一点,而那些盐商,自个得弄个库房存放,还得有人手,因此,他们手里头盐越多,回头只有亏得越多的道理。
这帮跟甄家勾结,这些年来,肆意哄抬官盐的价格,私底下私盐卖得极为猖獗的盐商这次算是倒了血霉,自个手中的什么盐引立马成了废纸,他们要是按照盐引上的数量,跑到煮盐的地方去弄盐,非得亏死不可,囤积的那些盐更是想出手都卖不掉。他们当初为了多赚一些,在出售的私盐里头掺沙子,恨不得一斤盐里头有一半都是沙子,但是因为官盐太贵,百姓还不得不捏着鼻子买下来,但是如今别说这种掺沙子的盐了,哪怕是那些没掺沙子的盐,人家也不买账了。
这年头大家都是聚族而居,一个族里头,自然就有经商的人,在知道如今晒盐场那边盐卖得便宜,而且十石起步就能卖的时候,一些大族干脆就叫各家凑钱,直接让族人跑到晒盐场那边买盐回来,盐反正又不会变质,多出来的,哪怕是用来腌腊肉,做咸蛋呢,总是不会浪费的。
因此,那些跟甄家沆瀣一气的盐商如今差不多是彻底破产了,一个个如丧考妣,跑到甄家那边寻个对策。
甄家那边自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圣人开挖晒盐场的事情,根本就没通过内阁,等到晒盐场的盐都大批量生产出来了,才在朝堂上公布了这个消息。有碍于这年头的通讯方式也就是那样,无非就是快马加鞭,有点技术含量的,那就养什么信鸽,或者是鹰隼之类的鸟儿传信。问题是,这些鸟儿又不会瞬移,凭空能开出个空间门出来,也没有神行千里的技能,它们饿了得觅食,累了得休息,从京城飞到江南,也得有个好几天时间。
几天过去,不等听到消息的人反应过来,朝廷改革盐政,以晒盐代替煮盐,盐价日后会有最高价的消息,已经通过朝廷的邸报传出去了。
朝廷的邸报从来都是通过驿站,快马加鞭传送四方的,江南那边又一向文风颇盛,读书人很多,便是贩夫走卒,说不得也认识几个字,因此,得了消息之后,大家回去一说,一群人商量一番之后,顿时决定,哪怕自家这些时日暂时不吃盐呢,先等到朝廷那个平价盐出来再说。
因此,哪怕那些盐商急急忙忙想要清仓止损,也没有人肯接手了,谁也不是傻瓜,这批盐算是彻底砸在手里了。甄家那边也没什么办法,就算是甄家自己,也是不乐意接手这些盐的,最后,大家也只能相对无言,哭丧不已了。
倒是几个早早地投了林如海的几个盐商,之前就得了点含糊的消息,将手上的存盐大半都放了出去,甚至路子比较广的,还早早地取得了贩卖精盐的经营权。
朝廷改革盐政,盐税直接就在批发的时候就直接收了。反正如今,小商人也可以卖盐了,如果只是数量有数的几家,还能够联合起来,大家把持价钱,但是,人一多,想要联合起来,那可就不容易了。
何况,这年头的商人本来就有地域之分,就算是那些盐商,还要分是晋商还是徽商呢,互相之间多半还是竞争关系,天下人就这么多,你卖得多了,我就卖得少了。因此,到时候,大家肯定不会真的按照建议最高零售价来卖,因为别人只要比你低一两文钱,你这些盐都有可能砸自己手上,所以到最后,盐价根本不会高到哪里去。以后这种食盐买卖,无非就变成了薄利多销的事情。盐一便宜,自然百姓也舍得吃了,以前一两个月一大家子人吃一斤的,说不得如今半个月都得买一次,这样算是良性循环。
甄家这会儿也顾不上林如海了,林如海如今算是功成身退,不过,跟甄家结的仇,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手上攥着甄家不少罪状,回头递上去,半个朝堂都要震荡。
不过,林如海也不是傻瓜,当初是没办法,才接了巡盐御史这个要命的差事,这几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了下来,自个还遇到过几次危险,明明是不惑之年,却看着像是人过半百的样子,他还想要善终呢,他儿子还年轻,女儿更小,他得多活几年,撑到给儿女铺好路,他们都陈家立业了,他才能放心,因此,虽说手上攥着不少好东西,但是,林如海却是不乐意做那个出头的椽子的。
将手上的工作都移交给了下一任巡盐御史,新来的这位脸上神情明显有些勉强。以前的巡盐御史虽说危险,但是位高权重,谁都得巴结你,但是如今,晒盐场被搬到了天津,以后多半也就是在北方一带了,毕竟,南方气温高,日头好的时候往往多雨,闽浙一带还常有台风,这样的气候环境,根本不适合晒盐,也就是说,以后盐政的中心会北移。
如今扬州这边的巡盐御史的职责,无非就是折腾那些盐商,查看当地的盐价,至于官职的品阶,只剩下了七品,只负责盐政上头的事情,
而林如海呢,这个巡盐御史却是四品,他这些年在任上劳苦功高,在甄家的打压下,每年还能上交百万两甚至是更多的盐税,已经是了不得的能吏,在圣人那里是挂了号的,据说,等到林如海进京,还得再升上一级,这叫新来的这位如何不羡慕嫉妒恨,他真是没赶上好时候啊!
林如海反而挺羡慕自个这位继任者的,虽说品级低了点,但是上头直接对圣人负责,地方上的官员对巡盐御史并没有太多的约束力,不是他直接的上司,而且因为需要掺和的事情少了,不用直接管着那些灶户什么的,只需要查查私盐,监督盐商不法就行了,安全又省心。
林如海将衙门的事务交割了之后,整个人身上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一般,然后就轻车简从,顺着运河往京中去了,林家的下人却是还得将东西收拾一下,然后押送着需要运送进京的家私物事进京。
上头已经有了暗示,林如海以后就留在京城了。之前贾敏就带着一双儿女进了京,住进了林家老宅里头,林如海如今过去,正好一家子团聚。
贾敏进京最开始无非是避祸,荣府那边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以为林如海这次算是彻底栽了,贾敏他们母子三人日后孤儿寡母的,自然是任由他们拿捏。小王氏之前因为元春的事情,跟史氏还有贾政死磕,结果惹恼了两人,贾政想要休妻,又没有得到族里的支持,回头竟是抬了两个姨娘出来,专门跟小王氏打对台,而史氏那边,也是对小王氏极为不满,成天指桑骂槐,折腾着小王氏过去服侍,小王氏很想甩手不干,但是问题是,贾珠跟元春的婚事,都绕不开史氏还有贾政,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贾敏带着儿女回京,自然得去娘家看看,另外,贾敏也知道家中跟甄家颇有联系,想要打探一下消息,好歹让娘家出点力气,好缓解一下丈夫的压力。结果呢,史氏看到贾敏他们母子三人,先是抱头痛哭,然后便摆出了一副慈爱的面孔,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之后,就开始旁敲侧击林家的家产问题。
贾敏何等之人,她进京之后,就找人打探了一下荣府最近的情况,又叫自个陪嫁的陪房到荣府跟亲戚叙了叙旧,荣府的事情也就差不多知道了,心中不由心寒起来。
荣府这些年来,没个人顶立门户,就算有个爵位,在京城已经沦落成了三流的人家。这年头,没有足够的权势,很多事情都办不了,若是放在金陵,荣府还算是有些脸面的话,拿到京城,只怕一些小民都未必肯卖荣府的面子。
史氏一味奢侈,贾政根本就是个不通俗务,只知道花钱的,小王氏本来手段也有限,每年的进项就这么多,偏偏一个花得比一个厉害,小王氏就算手里抱着摇钱树,也不够一家子花销的。
荣府早就是在寅吃卯粮,史氏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头却是明白,史氏自个手上的私房却不像是原本那般多,当初贾代善发现史氏的事情之后,将史氏的得力陪房杀的杀,卖的卖,史氏私房里头多出来的产业也叫贾代善发现了,直接了当地处置了,除了史氏嫁妆单子上头有的,别的全部给归到了公中。史氏为了钱财卖了祭田,贾代善也干脆,直接拿着史氏的产业给补上了。
史氏手上还有一些是原本老国公夫人说好了要给贾赦的东西,后来分家的时候,贾代善直接给了贾赦,公中的产业,贾赦除了要留给家主继承的祖产,又分走了一半。后来贾敏出嫁,贾代善准备的嫁妆也非常丰厚,将公中一些产业也划到了贾敏名下。贾代善倒是目光长远,贾政不像是个会经营的人,小王氏守成也就算了,其他的想也别想。贾敏嫁妆丰厚,日后娘家有什么,贾敏也不能袖手旁观。
后来史氏一直被养病,软禁在后院,没法插手家事,一直等到贾代善死了,贾政一家子回南边守孝,史氏才重新开始管家。
只是,那时候,史氏即便想要损公肥私,也得有足够的东西给她才行。贾政回南边的时候,直接从公中账上提走了一大笔钱,小王氏管家的时候,也将一些东西归入了自个的私库里头,史氏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虽说如同之前一样,将自个只剩下原本嫁妆的私库很是丰盈了一把,但是,终究比不上贾代善还在的时候了。
后来为了元春的事情,史氏跟甄家联系,也很是从自己私库中拿出了几样好东西出来。
史氏如今手上的钱远不如从前,公中如今也是入不敷出,史氏暗示小王氏贴补,小王氏却不是肯吃亏的人,她本来嫁妆就很简薄,当年王氏的嫁妆被封存了留给贾珠,只是王氏的嫁妆也被贾代善查了一番,将不在她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都拿走了。小王氏抚养了贾珠这么多年,对贾珠也是掏心掏肺,当做自个亲生的一般。看贾政的样子,迟早将荣府败光了,小王氏手头的钱,将来要一分为三,贾珠,贾敏,贾璞,一人都得分一份。
至于那些庶出的子女,小王氏才不肯多掏一文钱呢!小王氏哪怕在宫中也套出了不少钱出来,但是她的私房总共才多少,以后还得分给三个孩子,史氏指望小王氏拿以后留给几个孩子的钱出来管家,那纯粹是打错了主意。
因此小王氏一直装傻充愣,账上没钱了,就跑到史氏那里哭穷,她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府中开销的大头就是史氏和贾政,尤其是贾政,小王氏早就破罐破摔,为了孩子,为了钱财,也不要什么脸面,该伺候史氏的,她也不含糊,但是该要起钱来,她也很积极。
史氏不管说什么,反正小王氏就是没钱,然后不停地念叨自个的难处,反正连贾珠都知道了,她就是个填房,然后就哭诉自个嫁妆简薄,老爷花钱大手大脚,贾珠要娶妻,元春要出嫁,贾政还在一大堆的姨娘小妾身上耕耘,说不得日后还有更多的儿女,总之两个字,没钱!
小王氏不要面子,史氏却是受不住小王氏这般的念叨,她一贯自诩大家出身,因此,不得不忍着心痛,从自己私库中拿出东西出来给小王氏,小王氏拿去典当了,自个昧下一部分,剩下的交到宫中作为开支。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史氏也是扛不住啊,贾政是个不顶用的,除了花钱一无是处,史氏手里的这些家私,是给自个养老的保障,一些她实在喜欢的东西,她也是要带到棺材里头,下去了继续用的,要是被小王氏这般掏空了,史氏很怀疑,小王氏发现自个再也榨不出油水的时候,直接将自己丢开不管了,史氏可一点都信不过贾政那个将孝顺放在嘴上,但是实际行动从来不靠谱的家伙。
自个手上没钱,史氏就惦记上了别人。贾赦那边,史氏倒是想要惦记,她可是听说了,贾赦手上有不少赚钱的买卖,史氏曾经想要旁敲侧击,以他出身荣府为由,让他提携一下贾政,贾赦那边直截了当拒绝了,按照贾赦的说法,贾政就是个不通庶务的货色,他要是在里头胡乱指手画脚,瞎折腾,再好的生意,也叫他给搅黄了。
史氏很想说,荣府也有一些大掌柜管事什么的,贾赦当时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差点没把史氏给气死,荣府的那些管事掌柜什么德性,别人不知道,史氏能不知道吗,很多就是史氏纵容的,史氏见打动不了贾赦的铁石心肠,只能在心中暗骂,最终却也是无可奈何。
这会儿,史氏从甄家那里听说林如海算是被甄家彻底恨上了,顿时就起了趁火打劫的心思,她琢磨着,贾敏他们几个孤儿寡母的,哪里守得住林家那样的家业,与其到时候便宜了林家那些早就出了五服的族人,不如便宜了自家。
因此,史氏看似关切地关心着贾敏在林家的生活,心中却在盘算着林家究竟多大的家业,恨不得林如海早点死了,好早点过去接手林家的家产。
史氏听说林如海得罪了甄家之后,在那里惋惜不已,浑然不为自个女儿被甄家害得流掉了一个孩子同仇敌忾,反而在那里说什么甄家是老亲,女婿半点也不看亲戚的面子,实在是无情无义,又在那里抱怨贾代善,老调重弹,说什么当初若非贾代善一意孤行,贾敏做个皇妃都是使得的,何必嫁个小官,在外头受苦云云。
贾敏听得刺耳不已,她原本就对荣府失望了,在她需要支持的时候,无论是史氏还是贾政,永远在拖后腿,如今听史氏的语气,简直就是在说林如海死定了一般,这叫贾敏简直是恨不得火冒三丈。
贾敏跟林如海夫妻两人感情很好,林如海虽说也有侍妾,但是却只有两三个,而且每个都无所出,贾敏流掉了那个孩子之后,因为这里头有其中一个侍妾的影子,林如海直接将那几个侍妾全部处置了,因此,家中很是清静。
贾敏对林如海自然也是感情深厚,他们两人之间有一子一女,贾敏明白,若是林如海有什么不幸,贾敏想要抚育一对儿女成人成才,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林如海是他们家的顶梁柱,贾敏根本不能想象,若是林如海有什么意外,她应该怎么做。
结果,史氏在那里明着安慰,暗着诅咒的话,叫贾敏极为不快,直接就起身道:“母亲年纪大了,日后好好颐养天年便是了,管这些作甚!女儿刚刚回京,老宅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收拾,这就告辞了,母亲好好保重!”
贾敏带着一双儿女转身就走,接下来根本不肯再登荣府的大门,叫史氏在家里面说贾敏狠心不孝什么的,反正除了小王氏,谁也不会听到这些。小王氏对此只是暗中冷笑,你这等老虔婆,只想着将女儿卖了换钱换前程,半点爱子怜子之心都没有,贾敏若是还在娘家也就罢了,人家都出嫁了,早就是林贾氏,而且身边有子女傍身,人家惦记着的是林家的利益,毕竟,以后那些都是她儿女的,她怎么会为了你那点虚情假意,就将自家的东西搬到娘家来,这不是开玩笑吗?
至于贾政,依旧在醉生梦死,对外面的事情,消息还没有小王氏灵通,好歹小王氏在史氏这边,史氏在外头颇有些门路,常常还能听到一些消息,贾政却是将自己关在荣府里头,他在外面名声不好,受不了别人的嘲笑,而在荣府,他是被众多清客追捧的爵爷,是众多侍妾还有庶子庶女的天。
贾敏带着儿女过来,贾政那会儿还在跟着一帮清客喝着酒,说着什么诗画呢,因此,根本就没见这个妹妹,等到人走了,才反应过来,不过,也就是说史氏实在是愧为人母,连亲生女儿都不向着她。
就在史氏等着林家倒霉的时候,林如海却已经平安进京了。
☆、第91章
林如海这一路上还算太平,甄家这会儿根本顾不得他了,何况,他们也不觉得林如海有威胁到他们的本钱,甚至林如海走的时候,甄家的人还与当地的官员一起,给林如海送别去了。
林如海这边倒是安安稳稳坐到了进京的船上,路上不紧不慢往前走,偶尔还得玩点风雅的,在江山看看风景,钓钓鱼,取了江心的水煮煮茶什么的。而甄家那边,已经是乱成了一团,一个个焦头烂额。
甄家这几年利用盐税,可以说是布置了一张罗天大网,不知道网罗了多少官员,为他们效力。有句话叫做千里为官只为财,当官的人里头,不爱钱,不爱权的人很少,什么都不为,真的只想着为民做主的,那真是凤毛麟角。钱财那真是个好东西,你有了钱,你可以疏通官场,明明做官顶多是个中平的样子,但是若是疏通对了路子,那么,吏部的考评说不得就变成中上,甚至是上等了,日后升迁指日可待。
而若是你自觉自个做官做得不错,觉得自个有能力,然后对于送礼什么的,那叫一个不屑一顾,只觉得沾染了铜臭,上头也都是明察秋毫之人,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那么你说不得,考评就要被打下两档下去,原本能升迁的,只能连任。原本能连任的,但是到后来却是要被直接赶到穷乡僻壤里头去了。
这年头可不流行什么深入偏院地区,扎根基层,有着什么奉献精神,看你在那些穷乡僻壤镀个金,回头就是资历,到时候自然前途光明。这年头,那些穷地方就是个大麻烦,穷山恶水多刁民,那边,你税收不上来,下面那些百姓若是吃不上饭,还得闹腾起来,再遇上一些把持当地的大户跟你对着干,你还指望做出什么政绩来,不被坑死就是好事了。
因此,官场上,大家多半是和光同尘,一般人绝不会挑战其中的规则,不过,那些不算贪心,自家也颇有些余财,不用搜刮乡里的官员也就是按照惯例,收一些寻常该有的孝敬便是了,不过,这样的人,多半朝中也有靠山,只要运气不坏,总能够平平稳稳混下去。
但是,不少官员顶多也就是小富出身,当初为了读书科举花了多少钱财,费了多少精力,等到自个做了官之后,就想要成百上千地捞回来。
甄家在江南那就是土皇帝,又跟江南大多数盐商勾结,把持了江南的钱袋子,自家又到处兼并土地什么的,他们做事也讲规矩,跟他们混的,那么,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跟他们敌对的,那么,他们下手也是毫不留情,半点也不讲规矩。
那些官员靠着甄家,一方面可以在本来就是膏腴之地的江南立足,另一方面,也能收到大笔的孝敬,上下勾结,互惠互利,过个几年,也能更进一步,自然一个个都乐意跟甄家混在一起,甄家即便有什么不法之事,他们也是帮着遮掩,他们跟甄家各自都捏着对方的把柄,因此形成了一个利益同盟,那么互相之间,关系只有更加深厚的道理。
但是如今的问题是,原本那个鼓鼓囊囊,大家都能从中分润一笔的钱袋子,如今不光是漏了憋掉了,甚至大家都从中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若是圣人直接了当地跟甄家摊牌,将甄家拿下,那么,没什么好说的,江南一地,以甄家的势力,众多官员一起发力,足以叫圣人也要焦头烂额,何况,甄家奉圣夫人还在,甄贵太妃依旧在老圣人那边说得上话,到时候,老圣人那边圣人也交代不过去。
可是,圣人却是轻描淡写地直接宣布,改革盐政,这触犯的也仅仅是甄家那一系人的利益,毕竟,因为甄家的把持,朝堂上那些大臣,多少年没沾过盐税的光了,反正碰的不是自个的肉,他们不心疼。
如今盐政改革,他们一个个只有拍手叫好的份,毕竟,他们虽然吃不上,但是,自个那些对头也是吃不上了,这自然是好事一桩。何况,圣人还放出了一个香饵,那些粗盐的利益,他们是沾不上了。虽说这是个细水长流的买卖,但是,就像是卖粮食同样是细水长流,薄利多销的买卖一样,朝中那些大臣对此却是多半不沾手的,毕竟,这个也只有在数量大到一定的量的情况下,才会有比较丰厚的利益,何况,参与进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也懒得花费太多的力气在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