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绵绵翻开帽檐内侧,还有自己指甲不小心划到的痕迹呢。“这是我的小红帽,芳芳,怎么在你这里啊?”
这原本只是个小插曲,徐伊人的脸色突然有变,芳芳呵呵笑起来,说那天吃完饭服务生送过来的,一直忘了还给她,当然指了指姐姐,耸耸肩表示和她自己全无关系,就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到旁边去了。唐绵绵拿着帽子,看着徐伊人的目光,有一瞬间想问,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意思啦?徐伊人白皙脸色泛起红晕,她见东西已经物归原主,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但她回头的一刹那,唐绵绵清楚地看见,她的耳垂都红了。
这天夜里,三个女生躺在大床/上安睡。芳芳很懂事地溜到最旁边,徐伊人和唐绵绵靠在一起,自从那恐怕会被人反感的过往揭开之后,两人好多天都没有再环/抱着睡过,徐伊人心里复杂得很,她强烈的自尊心下隐藏着自卑感,随着秘密被喜欢的人所得知,那自卑的心绪渐渐浮上水面,对于唐绵绵微信答应她一起去“相亲”了结麻烦,她是感激的,却又没法鼓起勇气去表达爱。唐绵绵知道我留着她的帽子没有丢,其实也能明白我对她有些感觉吧,可我不光在俱乐部工作过,还有那样无赖的老爸,她能接受我的爱情吗?徐伊人在暗夜里睡不着,仰天看着斑驳的天花板。
唐绵绵在她身边躺着,看着床头柜上,挂着的小红帽,徐伊人的感情,似乎比屏幕上表达的好感度更深沉。她并没有把徐伊人的过往看作十恶不赦,一个十六岁女生走投无路,又心怀对男人的厌恶感,去当施/虐/女王也并非不可理解。夜里十二点唐绵绵静静地侧躺,一想到明天的这时候,如果徐伊人再不开口说爱,那自己就要变植物人,这让她的心情经历了紧张、纠结、恼怒……一直到终局前夜的平静。如果到最后再不向我表白,那该怎么办呢,唐绵绵心想,轻轻把被子拉起,想蒙住头。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你有心事,是因为我没及时还你帽子而生气吗?”是徐伊人在她身后发来的,唐绵绵侧躺着并不想回身,发了一句:“怎么会,我在想明天的事。”
“尽管我不愿你蹚那趟浑水,可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心好像也有了依靠,明天请陪我一起去,我想牵着你的手。”徐伊人的话让唐绵绵不觉脸红,“等事情解决完,然后呢?”她害羞地撇开话题。
“然后我会考虑其他事,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徐伊人的微信文字和她冰山下的真实面貌一样温柔,唐绵绵心略微颤动,发了一个:“好。”徐伊人回复了脸红表情。
“今天再抱我睡觉吧,”唐绵绵下了很大的决心发出这句话,“我很怕这是最后一次。”微信刚发出,她就被环/抱住了,从各个角度都能感受到身后人压抑的火热灼情,她的鼻息、呼吸、指尖,无一不在喷薄浓烈爱意。
她不知道明天是我的dead line,她会向我表白吗?唐绵绵被紧拥着,一想到如果变成植物人,那就无法感受到如此温柔又火热的怀抱了,瞬间心潮有种要决堤的涌动。
明天我会在相亲现场,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管你答不答应,总之我一定会说。徐伊人感受着她心事的沉浮,把她纤柔的小蛮腰,搂得更紧了些。
双方约好次日傍晚六点半点见面,订在某个中档饭店的包房。徐伊人、唐绵绵和芳芳一行三人共同前往。虽然是相亲,徐伊人也没有刻意打扮,只是高高地扎起乌黑长发,穿一身黑衣黑裤,面容依旧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好像不是去相亲而是去奔丧。唐绵绵走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化着美艳妆容,穿着长袖明蓝薄上衣,白色细腿裤,漂亮中带有些距离感;芳芳打扮得也不出挑,扎着丸子头,穿一身牛仔蓝的衣裤。三人并排走,徐伊人主动牵起唐绵绵的手,在无言的步伐中,爱意默默从她的掌心间传递过去,唐绵绵微红着脸,今天是植物人紧箍咒的最后一天了,她心里紧张地提醒自己。
到饭店门口,在旋转玻璃门外,她们就看到裘志明站在前台旁边,捏着手机朝外面翘首以盼,他不是在等女儿,是在等自己的光明仕途。曾经第一次去医院看望芳芳的时候,唐绵绵见到过她们的老爸裘志明和后妈,今天又一次见到了,这家伙抛妻弃女不算,为了仕途现在又想拿女儿当踏脚石吗,哼,倒要看看他到底打什么鬼主意。
裘志明一见到徐伊人和芳芳,脸上笑开了花,非常隆重地过来迎接,他穿西装打领带梳着大背头,笑起来脸上泛滥的油光里还带着虚伪的意思,笑嘻嘻地两个女儿你们来啦,位子他都订好了,然后他看到她们旁边还有个颜值很高的美女,讨好地问这位是……
徐伊人轻轻握一下唐绵绵的手,意思是别说话。“是我的朋友,她能一起来吗?”裘志明还能说个不字?就想把她们请进去,但徐伊人不接这个茬儿,冷淡地一伸手,抬起下巴好像根本不把这个无良老爸放在眼里:“你所说的相册呢,拿给我看看。”
这相册遗物到底是真是假?唐绵绵也好奇地等待下文,但裘志明好像早就预料到她会先发制人,从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老式翻页32开相册,说就是这个了,翻开一页来,果然是一个年轻妇女和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的照片。这就是小时候的徐伊人和芳芳吗?
一眼晃过去唐绵绵还没看清楚,裘志明就把相册收好,徐伊人伸手想拿过来,他马上缩回手,说你先去见一见那个领导儿子,大家聊聊天,相册又没长腿,跑不了的。她们彼此对视一眼,现在明抢显然不可能,徐伊人眯起眼睛,她心里打定主意,先去敷衍一下,等一拿到相册就跟给无良老爸来个以牙还牙,对领导儿子说一通他的坏话,什么狗屁仕途,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美人儿,”她们跟着裘志明去包间,突然耳机里传来夏小冥的声音,“你可要小心啊,这可是个圈套,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唐绵绵有点莫名,下意识呸了一口:“夏小冥你有完没完,那天挨的揍还不够?是不是又想搞事,告诉你啊,这种节骨眼上你敢给我出什么涩诱的任务,我就算变成植物人也得先把你打个鼻青脸肿下半/身不能自理。”
眼看着到了dead line,唐绵绵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夏小冥不敢造次,那天被她揍的淤青到今天还没完全消除,她也有点欺软怕硬,唐绵绵一生气她倒不敢撒无赖了,提醒说:“前些日子呢是有些任务比较过火,我这回真的是好心提醒你,小心那个无良老爸,他会动用非常恶劣的手段来强迫徐伊人和芳芳服从,你可要好好保护她们啊。”
饭店里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敢强迫?唐绵绵正思索着怎么回事,她们已经来到包房,看到圆台面后坐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头顶微秃目光闪烁,瘦干干的面无四两肉,脸上有好些青春痘未消除的痕迹,长相顶多算得上一般般吧,按常理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这家伙的气质,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猥琐。
“来来来大家见一面,这是我的女儿伊人,这是我们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小马。”裘志明当然隐去了徐伊人的姓,他把女儿赶走之后,徐妈妈就把姐妹俩改姓徐,她们自然也是愿意的,裘志明当时无所谓,现在才觉得有点丢男人的脸,就直接叫她伊人了。
那个领导儿子站起来,徐伊人、唐绵绵、芳芳三个大美女一进包间,美貌几乎都能把房间给照亮,他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赶紧过来跟徐伊人打招呼,说她比照片上的更漂亮,而且气质很高贵,她的两个女伴也漂亮,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唐绵绵翻翻白眼,低声嘟囔一句:“还用你说。”
她不想对着领导儿子腆着脸的讨好笑容,偏过脸去,突然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
包间角落的盆栽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般人看到这个或许不会察觉,但唐绵绵在表演课上听老师说过,以后成名了说话行为都要小心,很有可能被偷拍,还教了大家怎么躲避偷拍的技巧,她一眼就认出,盆栽里的那根东西,是一个偷/拍镜头。看到这个让她心跳腾腾腾加快,这绝对是无良老爸下的套吧,想对两个女儿干什么,真的没好事。
看来夏小冥提醒得是对的,这边裘志明热情地请她们坐下来,然后随便点菜,大家吃吃聊聊,他说过一会儿后妈和弟弟也过来。徐伊人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发飙,一听到后妈要来:“她来干嘛?”小时候和妹妹被辱骂责打的场景浮上心头,转身就想走。裘志明和那个领导儿子过来阻拦,说她现在拍广告上电视了,家里也算出了个明星,后妈很后悔以前对她态度一般,那毕竟还有弟弟呢,血浓于水啊。
“你们到底想干嘛,相册给我,拿来。”徐伊人不想跟他们无谓纠缠,伸手就去抢裘志明的相册,芳芳也上前帮腔,领导儿子哎哎地劝说,唐绵绵冷落在一边,耳边是推推搡搡的声音,但她都没听进去,反正徐伊人吵架打架是不会吃亏的,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隐藏的摄像头上,总觉得不对劲,趁他们乱着的时候,出去看看。
凭着她敏锐的直觉,在包间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其他房间要不就是空的,要不就是有人吃吃喝喝,只有其中的某一间,门虚掩着,似乎能看到里面有人,还有电脑摄像机的声音。“哎美女,这间房不能随便进,里面在拍节目。”一个服务小哥路过,看唐绵绵在门口探头探脑,就好心地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