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何出此言？”
“大长老。”墨清歌看了他一眼，认真道，“这玄力波动，我十分熟悉。”
但又说不出，究竟在哪见过。
洛樾微微错愕：“老夫也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越想越按捺不住，他又接着道：“妖神殿，需得上上下下，全部彻查一遍！”
这力量若即若离，他却能明显觉察到，如黑洞，深邃不见底。
稍不注意，就能吞噬妖神殿，乃至整个神界！
若是放任不管，任由发展下去，还指不定会招来什么祸端。
“嗯。”
墨清歌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的情绪，五味杂陈。
大战刚过两百年而已，神界，又要生出许多事端吗？
正当她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神使急切的声音：“妖后，大长老，不好了！”
洛樾脸色骤黑：“不得随意喧哗，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神使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属下知罪。”
看着他惊慌失措啊样子，墨清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怎么了？”
这神使她眼熟，是琉璃阁的神使，是皇叔寝殿里的人。
“琉璃阁……”那神使说话都开始结巴了，“琉璃阁……遭偷袭暗杀了！”
“什么？”
墨清歌听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琉璃阁，怎么会突然遭袭，谁这么大胆子？
“就是、就算上次偷盗未遂，被押入天牢的那位神使。”神使低着头，解释道，“他原是个奸细，是……是灭灵族的余孽！”
灭灵族的余孽。
皇叔会有危险的！
听见这个字眼，墨清歌就更加按捺不住了，随即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妖后，妖后！”
那神使想追，都来不及了。
“还愣着做什么？”洛樾怒不可遏，也下令道，“快召集几位殿主，全境缉拿灭灵族余孽！”
没想到，两百年过去了，灭灵族竟还安插了余孽，在妖神殿蛰伏如此之久。
简直罪不可恕！
“是！”
一时之间，整个妖神殿都动荡了起来。
倒也不是惧怕那些余孽，只是敌明我暗，防不胜防，更容易留下祸端。
因而，才更小心翼翼。
…………
琉璃阁，妖神寝殿。
一抹残影划过，墨清歌缓缓落地，看着寝殿外的满地尸体，血流成河，不由得心急如焚。
皇叔喜静，因而，这琉璃阁的神使与侍女，实在不算多。
“皇叔……”
墨清歌咬了咬下唇，急忙往殿内去。
所经之处，遍地都是尸体，看起来，狰狞而又凄惨。
虽然她在内殿设了结界，但看见这样触目惊心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步入内殿，她一眼看见，自己所设的结界竟然被破了，大门敞开，内殿中的尸体，也倒得横七竖八。
一眼望去，鲜血淋漓。
“皇叔，皇叔！”
墨清歌担忧万分，匆匆步入内殿，却未看见顾衾墨的身影。
偌大的内殿，不似平日的冷清，只剩尸体，和满目的鲜血。
她瞪大双目，肢体都有些颤抖：“皇叔，皇叔！”
能破开她设下的结界，对方定也是半神以上的实力。
且，整个琉璃阁打斗明显，定是起了争执。
这尸体堆里，定有一部分细作！
事态，好像没她想的那样简单。
嗖——
倏地，耳畔之后传来些许风声，墨清歌顿时警惕心起，侧身闪掠而过的同时，反手一掌将身后的偷袭者震退。
“啊……”
那黑衣男子倒飞出去，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吐血身亡。
她在内殿搜寻了好几圈，依旧没看见顾衾墨的声音，心急如焚，整颗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
“皇叔……啊！”
突然，心急之下，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墨清歌跌倒在地，指骨紧蜷，黯淡而又绝望的泪水，淌落而下。
皇叔，你到底在哪？
正当她万念俱灰，心如刀绞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润而又熟悉的声音：
“歌儿。”
墨清歌怔了怔，第一反应是梦。
她恍然抬眸，只见一袭白衣迎风而立，面如冠玉，皎若玉树临风，容颜绝尘，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远看，如谪仙，勾唇对她投来浅浅一笑。
他一笑，冰雪融化，花容失色。
哪怕伫立在满地腥风血雨中，依旧不染纤尘。
美如画中仙。
“皇、皇叔……”
墨清歌怅然若失，只觉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所以，禁地封印波动，并非是因为封印欲破，而且因为，皇叔要回来了。
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如今，就站在他跟前。
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跟前，白衣飘摇，风华惊尘，一如初见他时，那般惊艳。
墨清歌缓缓起身，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终是忍不住掉落而下。
“皇叔……”
真的是他……
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泪水，顾衾墨勾唇温润一笑，眉眼中却透出几分疼惜之意。
云步轻移，刚踏出一步，墨清歌突然看见，一道凌厉的身影，自顾衾墨身后划过。
狂暴的玄力，向他背后强攻而去，猝不及防。
墨清歌瞪大双目，疾言厉色地提醒道：“皇叔，小心！”
那突如其来的偷袭，实力强大而压迫十足。
这一掌若是落下，半神也得受伤！
顾衾墨好似早有感知，微微侧目的瞬间，璇玑剑召唤而出，周遭环绕着森冷的玄力，透着几分阴寒。
下一秒，他头也不回，反手将璇玑剑抛出。
刷——
璇玑剑划破长空，逆风而出，径直捅穿那偷袭者的心脏，他还未来得及靠近顾衾墨，便被璇玑剑穿心而过，钉在了身后的漆柱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刺破天际，直穿云霄。
黑衣人口吐鲜血，内丹碎裂，周身的玄力如数散尽，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而后，过了千万年后，这根漆柱，也成了闻名神界的灭神柱。
墨清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莲步轻移，两人缓缓靠近。
明明想紧紧抱住，可现在，真正面对面时，却是小心翼翼的。
诚惶，诚恐。
像是呵护着什么心头珍宝，生怕一不小心，便又会再次失去了。
又好像，一切都不太真实。
四目相对，墨清歌勾唇，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开口时，却只出言：
“皇叔，别来无恙。”
她明明是笑着，通红的眼眶中，泪花却在不断打转。
“别来无恙”这轻声四个字，瞬间撬开了他的心扉，波澜翻涌，一发不可收拾。
顾衾墨垂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眼中似乎有一整条星河，闪烁中，掉落一颗清泪：
“别来无恙。”
他的浅笑，苦涩而又甜蜜。
无需千言万语，简短四个字，便足够挑动心弦，梦寐颠倒。
原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苍凉又凄冷，而静静伫立相视的两人，却皎白如月，遗世独立。
好似过尽千帆，终成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