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个人影,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沈霁跟上他,但怎么也拉近不了两个人之前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雾渐渐散了,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清晰。
沈霁这才看见,四周满是各色的花儿,抛开了花期和品种,一朵接一朵地挨在一起,铺满了整个地面。
“阿霁。”
沈霁闻声抬头,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人影回过头来,居然是裘言。
他看起来很年轻,似乎还没有长开,身上穿着中学时期的校服,是沈霁曾经最熟悉的模样。
沈霁看着他愣了一瞬,才发现自己也穿着一样的中学校服。
“阿霁。”
裘言又喊了他一声,像他记忆中那样,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说完,裘言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条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他面前,裘言坐上车就走了。
沈霁站在不远处,在后视镜里看见了裘言的眼睛,漂亮的蓝色眼眸,在车辆驶离时,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沈霁猛地惊醒,睁眼就看见了医院的天花板,小声喘了口气。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齐越不知道去了哪儿。
沈霁坐起来喝了口水,才忽然想起来,梦里的场景曾经发生了无数次。
中学时,几乎每天放学,他们三个都会一起走到校门口。他和夏泽秋要去搭地铁,而裘言家的司机会开着一辆黑色的车,在校门口等他。
裘言每次上车之前,都会朝他们挥挥手,说明天见,跟刚刚梦里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现在再也没有明天见了。
沈霁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接受不了裘言做的那些事,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多年好友对自己近乎疯狂的感情。
但在这一瞬间,他的确有些怀念当年的裘言,抑或说是怀念那时单纯的时光。
大概是因为这个梦,沈霁突然想起裘言那天说的那些话,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齐越的声音,“怎么了?”
沈霁闻声抬头,看见齐越拿着手机进来,回答道:“没什么,刚刚做了个梦。”
齐越说:“梦见什么?有没有我?”
沈霁摇了摇头,“梦见了裘言,中学时的事情。”
沈霁虽然经历的事多,但牵扯到人命的却是几乎没有。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只怕心里不会好受。
这在齐越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感觉沈霁的状态有些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那天裘言都说了些什么?”
沈霁闻言,就将他所知道的裘言的计划都告诉了齐越。
听到裘言要那些人付出代价时,齐越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漏网之鱼,除了夏泽秋,还有我啊。”
裘言最后的这句话,齐越也听见了。
每一个伤害过沈霁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那么裘言他自己呢?
只有当他走上这条路,这场以守护为名的报复才正式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夏泽秋——一个平平无奇的影帝陪聊罢了
自从裘言暴露之后,评论骤减,我深刻地体会到了失宠的感觉,还有最后一章,裘言和吴云的戏份就结束了,希望你们重新爱我一下,啾咪~
第55章
这些事情拖了太久, 两个人都是身心俱疲,现在提起来了,齐越就想把事情都说清楚。
“刚刚吴云给我打电话, 说他要走了。”
裘言做了那么多事,其中不少都出现了吴云的影子, 沈霁问道, “他能走吗?”
“能。”齐越没有解释太多, 这些事情有些无奈。
冒充沈霁去疗养院, 属于违反侵权行为, 但并不构成犯罪, 而且这件事情疗养院的责任比较大。至于梁旭文那边的损失,没有具体的证据。整容成沈霁的模样也不犯法, 更何况他还不是自愿的, 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
最主要的是,吴云在京市一直藏的很好,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齐越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大,对沈霁影响不好。
所以,现在吴云要走,齐越乐见其成。
隔得远远的,相安无事,对彼此都好。
沈霁“哦”了一声,又问, “他说什么?”
“他说裘言对他有恩,他要带着裘言的骨灰离开,之后也不会再回国了。”
说到这里,齐越顿了一下, “他还说,如果有一天沈叔醒了,不要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儿子。”
沈霁有些诧异,“我爸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知道。”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齐越将沈霁手里的水杯放在一边床头柜上,动作熟练地爬上床去,将沈霁抱在怀里。
“我记得汪姨当年身体不好。”
“嗯。”沈霁知道齐越不会无端提起这些,突然有些紧张,弯了弯手指,被齐越握在手里。
“我听我妈提起过,沈叔和汪姨结婚的时候,就做好了一辈子没有孩子的准备。”
沈霁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夏泽秋的父母结婚比较晚,夏泽秋却比他大一岁。
“两年过去没有动静,沈叔跟汪姨接受良好,但有些长辈却是受不了了。沈家老爷子就把沈叔骗回老宅,应该是灌醉之后动了点手脚。”
齐越现在连句沈爷爷都不愿意喊了,继续说:“他本来准备等孩子出生了,再送到你爸妈那儿去,结果汪姨突然怀孕,那个孩子没用了,就被暗地送出了国。”
沈霁忽然有些想吐,自从知道当初自己去梁氏的事,是爷爷一手策划的,沈霁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但现在忽然得知当年的真相,还是有种突破下限的感觉。
齐越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他本来不准备说的,仅仅是吴云的年龄,对沈霁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但得知了这背后的真相,又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沈霁。起码沈叔从未背叛他的家庭,也没有背叛他和汪姨的爱情。
这就是一笔烂账。
齐越的手不自觉地在沈霁身上轻轻拍了拍,说:“那个孩子就是吴云,为了补偿他们母子,沈家老爷子给了他们一笔钱。吴云的妈妈本来就是为了钱才做的这些事情,拿到钱之后就不愿意管吴云了。”
“头几年还好,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多少还有点感情。等吴云大一些之后,他妈有了自己的生活,就嫌他是个拖累,吴云在m国日子过得很不好,直到他遇见了裘言。”
其实裘言对吴云也不算好,最开始也不过是想让他在身边当个花瓶,稍微填补一下见不到沈霁的空虚,顺便还能替沈霁报复私生子这种令人厌恶的存在。
但他又的确救了吴云,如果没有他,在m国的社会环境下,吴云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更别说享受那样的物质。
那吴云对裘言又是什么感情呢?
跟裘言在一起的这几年,吴云被迫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一次又一次无奈的妥协让他疲惫。齐越能感觉到,吴云是真心希望裘言去死,甚至可以说是裘言死亡的推手之一,想必这一点裘言自己也心知肚明。
但吴云走之前,唯一想要带走的也是裘言。
齐越想起吴云刚刚在电话里的语气,平静地有些刻意,就像是拼命在掩饰什么。恍惚间,齐越甚至感受到了些许裘言的气息。
他模仿了沈霁那么多年,只怕有些习惯早已印在了他的思维里。
当模仿成了习惯,他最像的,无疑是救他于水火,又拉他掉进刀山火海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吴云对这里没有丝毫留念,他将带着裘言回到他们熟悉的地方,往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际。
沈霁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这些都是他说的吗?”
“不是,家里查的。”
如果这些话由吴云自己说出来,那他就要怀疑吴云有所图谋了。
吴云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就像沈霁没办法决定有以什么样的爷爷,这些不是他们的错,但是犯错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越是清楚这一点,沈霁就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显然吴云自己也这样觉得,就连最后的告别,也是通过齐越转达的。
他们很默契地选择了永不相见,很默契地切断了彼此的所有联系。
突然,门铃响了,齐越出了房间,好半天都没动静。
许久,齐越在门外说,“阿霁,出来吃饭了。”
沈霁以为是尹姨让人送饭来了,应了一声就下了床,没想到开门就在饭桌上看见了齐悠和张琼英。
因为之前的事情,沈霁一直想着要找个机会给他们道歉,现在两个人突然出现,沈霁一下愣住了。
齐悠笑着,看热闹似的,调侃道:“哎呦,怎么一副见债主的表情?”
齐越将沈霁拉过去坐下,“二哥,你别逗他。”
齐悠还想说什么,被张琼英一巴掌拍在胳膊上就老实了。
张琼英笑着对沈霁说:“别管他,现在我就住在你隔壁,可以短暂地当一段时间的邻居。”
沈霁知道,很早之前,齐悠就想让张琼英转来自家医院,但张琼英一直不答应。为了这事儿齐悠没少想办法,没想到自己刚住进来,张琼英就搬到了隔壁。
再看看齐越,想起他今天早上那副高兴的模样,肯定是一早就知道了,居然瞒着不告诉他。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张琼英伤的太重,每天都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所以之前沈霁虽然去过几次医院,但很不巧,每次都遇上张琼英休息。
之前躺在床上看不出来,沈霁现在才发现,张琼英个子很高,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身材纤瘦,一头干脆利落的黑色短发垂到下巴,不施粉黛,更凸显了她五官的优越,眉眼清秀,又自带英气,看向齐悠的时候会不自觉柔和下来。
看得出她精神状态很好,少了那身病号服,沈霁差点忘了她的身体还需要修养。
上次那可不是一点儿小伤,起码需要两三个月才能痊愈。
第一次正式见面,沈霁喊了声“张警官”,简单打了个招呼,正准备为之前的事情道歉,齐悠就不乐意了,蹙眉道:“之前不是喊‘二嫂’吗?怎么见面就张警官了,多生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