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私塾屋 > 综合其他 > 盐渍奶糖 > 分卷(86)
  这句话似乎是扯着祝余的思绪,把一切重新带回了七年前的除夕。
  他和傅辞洲在桥下接吻,回家后听到哗啦哗啦的麻将声。
  那时候奶奶也是这样问他。
  你们两个又去哪里玩啦?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祝余喉结上下一滚,只是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傅蓓蓓不忍再看,悄悄偏过脸去。
  小洲呢?奶奶又问。
  祝余声音发哑,回答地含糊不清:不知道。
  眼睛怎么红啦?她躺在床上,努力想探起身子,小声问道,小洲呐?他给你委屈受啦?
  没有,祝余握住奶奶的手,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没人给我委屈受。
  傅蓓蓓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起身出了病房。
  考试考得怎么样啊?你爸爸都还好吧?奶奶又问。
  都,都好祝余蹲在床边,把额头抵在了奶奶的手背上。
  在一句句像是跨越时间的询问下,过去的那些温暖一窝蜂涌上他的心头。
  永远是满的饭碗,钟妍给他盛的甜玉米排骨汤,除夕夜的麻将声,和傅蓓蓓的大小、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低哽咽着。
  受委屈啦奶奶的手抬起来,轻轻摸过祝余的头发,奶奶拍拍,不委屈了
  嗯祝余慢慢呼吸,调整好心情,现在还好
  相比于七年前刚分开的时候,现在好多了。
  日子是越过越好的,跌入最底,也有慢慢爬上来的时候。
  我和我爸,都挺好的
  他的话刚说完,咯吱一声轻响,病房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祝余连忙低头逼退眸中酸涩,站起身回头看去,是傅辞洲。
  你去哪啦?奶奶看向走到窗边的傅辞洲,兴师问罪道,你欺负小余啦?
  傅辞洲看了祝余一眼,没反驳:嗯。
  祝余偏过脸去,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傅辞洲算哪门子的欺负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来欺负他,傅辞洲也不会。
  你啊,奶奶艰难抬手,恨铁不成钢地指了一下傅辞洲,能干什么!
  躺好。祝余按下奶奶的胳膊,把贴在病号服里的电线理了理放好。
  他转身面向傅辞洲,头低着,也不去看他:别让患者乱动。
  祝余粗略检查了各项数值,在确定患者正常后离开。
  傅蓓蓓站在病房外,见祝余出来后放下了手机。
  恢复得很好,祝余关上房门,对傅蓓蓓道,先养着吧。
  傅蓓蓓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小余
  房门重新被傅辞洲打开,傅蓓蓓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进去看着就行,傅蓓蓓赶紧让道,进屋把傅辞洲往外推了推,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说得急,门关得急。
  祝余没来及走,站在一边很是尴尬。
  傅辞洲这次没有鲁莽,看着祝余道:我们能谈一谈吗?
  祝余轻轻点了点头,率先转身离开。
  第98章 从现在开始 你会怪我吗?把祝小鱼弄
  医院的走廊很静,傅辞洲走在祝余身侧,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低着头看路,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他的眼睛还带着刚才的酸涩,一说话鼻腔都跟着发痒。
  其实祝余不太想和傅辞洲独处,但是对方既然开口了,他就没好意思拒绝。
  反正总有这么一天。
  先回了趟办公室,原本打算和同事说一声。
  结果一开门同事没见着一个,林巍倒是人模狗样地坐在祝余的位置上。
  哟,他把手上的圆珠笔投进笔筒中,目光扫过祝余,定格在傅辞洲的脸上,什么情况啊?
  这场面有点尴尬,祝余夹在中间,有点担心这两人会不会在医院大打出手。
  有事?他走进办公室,问林巍。
  有啊,林巍一推桌边,站起身来,可急了,你得跟我走一趟。
  我在上班。祝余皱眉道。
  和你们主任请过假了,林巍搭上祝余的肩膀,怎么?能跟他走,不能跟我走?
  傅辞洲阴沉着脸,似乎对林巍的这个动作颇为不满。
  祝余脱下白大褂,拂开林巍的手:什么事?
  都说了急事,林巍站直身子,板起了脸,特地来找你的,走不走?
  祝余有些为难,往门口扫了好几眼傅辞洲。
  你俩的破事以后再说,林巍结过祝余手里的衣服往衣架上那么一挂,揽着人就往外走。
  走就算了,路过傅辞洲的时候还非要说上一句:行吧兄弟?
  把手拿开。傅辞洲面露不悦。
  林巍五指一展,手掌根部还贴在祝余的肩上。
  他像是挑衅一般,在傅辞洲面前开开合合了好几次。
  朋友,你不会想在这里动手吧?他声音压得低,带了些玩味。
  祝余皱眉把林巍的手拂下去,抬眸对傅辞洲道:我能晚点跟你说吗?
  虽然他不知道林巍找自己什么事,但是看对方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有急事。
  嗯,你回来可以联系我,傅辞洲走出办公室,又回头补充道,我号码还是原来那个。
  祝余微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医院的走廊很长,傅辞洲站在原地看着祝余和林巍并肩离开。
  林巍的手掌扣搭上了祝余的肩膀,就像当年下课铃响后的傍晚,傅辞洲也是这样,笑着把祝余搂进怀里。
  或许那时他们要更亲密一些。
  那时候的祝余,最起码还是笑着的。
  叮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
  祝余第三次推开林巍,皱眉道:什么事?
  没事,林巍话里带着笑,找你吃夜宵。
  祝余停住脚步,转身就要去按电梯键。
  你要回去?林巍掏出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转,和你前男友谈心坦白?
  祝余的手在空中顿住了。
  林巍走到他的身边,握住祝余的手指:你真有意思,嘴上说要重新开始,把过去的都扔掉,可是却早就计划好了来元洲,和对方重新相遇。
  祝余站在电梯前,抿唇不语。
  我早就觉得你嘴里没句实话,真要算起来,应该是连自己都骗。演得太入戏,真把自己当别人,你以为他喜欢的是你?下一步和他重修旧好,然后继续演?
  林巍的笑容逐渐收敛,他松开祝余的手,认真道:祝余,你别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你说要做自己,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吗?
  祝余死盯着电梯上的红色数字,手指蜷缩握拳,有些发颤:我没有
  你有,林巍打断他的话,你一看到他连路都走不好,只要他说几句你就能立刻回到他的身边继续演你演了十五年的祝余!
  他的声音有点大,加重的了语句在地下室里传来些许回音。
  祝余眼眶发红:我不会
  林巍按住祝余的肩膀,笃定道:你会的。
  短暂的沉默里包含了太多无可奈何。
  林巍看着祝余低垂下去的眼睫,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他认识的祝余优秀、冷静,仿佛无坚不摧。
  可是同样也是这个人,在冰冷的湖水中绝望轻生,被他救上岸后崩溃落泪。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就像林巍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让人哭成这个鬼样子。
  林巍不喜欢看男人哭,他以前总觉得这又娘又怂,恶心的要命。
  可是后来他却总想让祝余再哭一哭,那好像是他唯一的发泄方式。
  这人缩进硬壳里不愿出来,林巍用了六七年才好不容易让对方打开一条缝隙。
  是最无聊的感情。
  林巍在觉得没劲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祝余的法眼。
  只可惜慢慢的,这份好奇逐渐被其他感情取代,林巍想着时间还长,慢慢来总是不急。
  可是没想到,时隔七年,两人竟然还能相遇。
  他在震惊之余发现一切都是祝余的安排。
  更可笑的是,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那个人冲动、莽撞,和祝余口中的别无二样。
  只是对方比林巍想象中还要爱祝余,他看在眼里,发觉自己毫无胜算。
  那自己的这些年算什么?
  他把祝余拉出过去,祝余也假意跟着他走向新生。
  磕磕绊绊过去七年,林巍突然一回头,发现祝余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背对着他,依旧留在了过去。
  对方太擅长撒谎,就连林巍这种老油条都被骗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祝余根本就没打算做他自己。
  你说我是因为得不到而在意,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林巍怒及反笑,扣住祝余的手腕拉到面前,你心里有数吧?他和我一样,什么人找不到?这七年的时间只会在他心里把曾经的你过度美化,然后让落差更加明显,也更加失望!
  没人会停在过去的,林巍盯着祝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所以你病了。
  祝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他的嘴角生疼,指腹擦过带了丁点血渍。
  慢慢回忆,是刚才和林巍打了一架。
  林巍跟疯了一样,边打还边骂。
  什么你他妈的就是没把我放眼里老子这么多年喂狗了吗,跟个小学鸡似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红眼框耍无赖的那种。
  祝余想想又觉得可笑。
  其实林巍和傅辞洲有些地方还真的挺像,比如平时没个正经模样,偶尔还抽风跟他犯呛。
  他又发觉傅辞洲是真的对他很好,最起码在十七八岁那么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方也没真对自己下过狠手。
  十七八岁。
  多美好的一个字眼,他和傅辞洲的十七八岁。
  祝余站在花坛旁边,低头整理自己凌乱的袖口。
  他有病,祝余知道。
  他无意识的模仿刻进了骨子里,他一直活得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傅辞洲喜欢他笑喜欢他闹,他就笑着跟傅辞洲闹。
  傅辞洲喊他小鱼,他就喜欢这个名字,说自己是祝小鱼。
  是了,他从祝余活成了祝小鱼。
  稍微修改一下性格和细节,依旧是人见人爱的模样。
  除了不太能预判得到傅辞洲的心思,他太会察言观色了。
  他骗过了尉霞,骗过了祝钦,骗过了傅辞洲,却没能骗得了林巍和自己。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祝余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他没有爱好没有兴趣,没有排斥没有厌恶。
  他想一个空壳一样,如果没有个芯子灌进去,就没办法像个人一样的生活。
  他总是模仿,不停地模仿。
  当一个习惯成为自然,好像就停不下来了。
  祝余?
  一道熟悉女声把祝余从繁杂的思绪中拉回现实,祝余抬头看去,竟然是钟妍和傅延霆。
  像是有一条绳索瞬间将他的喉咙绞紧,祝余刹那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阿姨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称呼,看向钟妍身后的傅延霆时,连一个字叔都挤不出来了。
  他还记得七年前对方的警告,像座山似的压着祝余喘不过气。
  连话也不想说。
  妈。
  傅辞洲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祝余侧过身去,稍微点了一下头就抬脚离开。
  傅辞洲匆匆瞥了眼自己的父母,随后快步跟上祝余的身影。
  祝小鱼。他在医院角落的花池边握住祝余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祝余低着头,脑子里胡乱想着刚才林巍的话。
  你的事情办好了吗?傅辞洲问。
  嗯。祝余把头转向一边,随口敷衍一声。
  相比于之前和傅辞洲相处时的反应巨大,祝余现在稍微接受了那么一些。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搓搓自己的胳膊,像是有什么多动症一样,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冷吗?傅辞洲观察到祝余的动作,以为是因为对方没有穿大衣的原因。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祝余摇摇头,没有去接。
  傅,傅辞洲,祝余的目光四处游移,最后停在了傅辞洲的膝盖上,你的腿还好吗?
  傅辞洲顿了顿,肩膀一塌,竟然轻笑一声。
  他把外套抖开,抬手想披去祝余肩上:没什么事。
  不用,祝余后退半步避开傅辞洲的触碰:我不冷。
  冬天的晚上温度很低,祝余说话时吐出大团雾气,又消散在两人的视线相交处。
  其实我姓梁,祝余突然提高了音量,我叫梁安。
  平安的安,他艰难地扯了扯唇角,笑得有点难看,你是不是不知道?
  这个傅辞洲的确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我其实都在骗你。祝余有些紧张,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在吵架,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过你也不用太失望,因为我骗的人有很多。
  没关系,傅辞洲像是不为所动,你可以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