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劲向来不是个被动挨打的人。
既然如此,此时便是动手的好时机!
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到化工厂,被引到这个房间,困在这里。
这个房间四面都是钢制厚墙,虽然强攻可以脱身,但他想看看阎松明要玩什么花招,索性在房间里游走等待。
突袭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阎松明会这么沉不住气,竟然没有派几个亲兵先消耗战斗力,而是亲自上场。
阎松明确实很强。
原本以为他那吸收对方能量的诡异能力必须得在身体接触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然而从刚刚的打斗来看,就算不直接接触,有媒介的间接接触也会中招。
阎劲握了握拳,不再保留力量,一拳直攻面门,趁对方躲避时反身旋踢,一股带火浪的热风向阎松明兜头罩下!
攻击来势汹汹,却见刚刚还灵活攻击的阎松明忽然像是上发条卡住的机器人似,躲到一半身体诡异一顿,右手迅疾被火浪卷入。
“啊——”阎松明哑声大叫。
一时攻势全乱了。
待他把火扑熄,整只右手已经被烧得黑红,阎松明狠狠把上面焦黑的布料扯去,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我是你老子!儿子打老子天打雷劈!”
“是吗?”一团火自阎劲右手掌心砰然乍现,“那就试试,是你先天打雷劈还是我先天打雷劈。”
这个他向来知道有反骨的儿子,终于光明正大地反了他。
他终是养虎为患。
如果不是为了……不是为了……他早将他丢在那场火里烧死!
阎松明咬牙切齿,“阎、劲!”
蒋泰鸿那个老匹夫临死前摆了他一道,如果不是事态大变,他何至于自己跳进来?
他有的是办法把这不孝子拿下!
就应该再好好盘算盘算,可惜,没时间了。
“虽然仓促了点,但也只能这样,你以为你逃得掉?”
阎松明阴测测地笑。
阎松明气势很快变了。
眨眼间阎劲就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让人厌恶的气息,像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苏醒,他飞快后退,直抵住墙。
“我等了你两天,你为什么拖到现在?如果你早一点来就好了,早一点……我也不至于被蒋泰鸿那老匹夫害成这样!”
“都要死了,还死抓着东西不放手……可笑,我们哪里错了?我没错!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这世界就是充满罪恶,我要重新建立一个新世界,一个我说了算的世界……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啊,我的身体……可恶……可恶!蒋泰鸿!”
阎松明身体像是吹气球一样迅速胀大,这边皮肤鼓起,那边皮肤凹陷,更诡异的是原本交错身体的鱼纹线像是活起来似的,微微蠕动,愈深愈粗,最后横布整张皮肤,一张脸青红不均!
他看起来又痛苦又畅快,神智陷入混乱,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同样斑驳的身体。
不对劲!
空气已然紧崩至一个异常危险值,阎劲嗅到危机,他不再等待阎松明变化,双手一翻猛然生出两团火,团团火球直冲阎松明打去。
但是太迟了,阎松明略略抬头,整个人瞬间移到安全位置。
下一瞬,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扣住阎劲脖子,狠狠掐紧。
“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催着你过来?”
阎松明咧嘴,露出几颗长长尖牙。
捏着阎劲脖子的手向上提了提,阎松明扯着嘴角:“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送阎巍去实验室却没送你去?”
他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尖,像是从喉咙底硬挤出来,“是不是一直很疑惑,啊?”
阎劲一手掰对方的手,一手生火,用足有几千摄氏度的炙热火炎灼烧对方,咬牙道:“因为你是个变态!”
“我是个变态?”
阎松明抽气似笑了两声,却又被浑身发热的阎劲烫得嘴角直抽,“我放你一马你却不感激!”他发了狠,一下子将人提到身前,怪笑着:“你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应该感谢我,没有我,你连出生都没有机会!”
阎松明用力一甩,阎劲重重落地,没等他起身,阎松明已经踩在他身上,整个人压下,从后背掐住他脖子,像山一样的重量让人无法翻身。
阎松明感受着从阎劲身上抽来的源源不绝力量,舒服地眯眼。
眼见阎劲被压在地上无力反抗的凄惨样,阎松明终于享受够了这一番猫逗老鼠的把戏,不怀好意低下头,在他耳侧阴森森地说:“是因为,我不想你的身体坏了啊,那样,我可就没有后备身体用了。”
什么?!
阎劲瞳孔猛地一缩!
一只手搭在他天灵盖上,尖锐犀利的精神攻击毫无预警插入!
难以言喻的痛苦自灵魂深处漫开,就好像灵魂正在一寸寸被人剥离身体。
阎劲一瞬间意识抽离。
第97章
阎劲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梦见了小时候。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地方。
走路还不太稳的他抬头看高高的宽宽的楼,等他回过神来,那些带他过来穿着白大褂的叔叔阿姨不见了, 面容严肃的教官站在前面打量着他。
和他一样被送到这个叫训练营地方的孩子,还有许多许多。
阎劲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哭闹,他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大家。
那天他得到了人生第一个夸奖,教官们说他很乖, 晚饭奖励他一条鱼。
其实阎劲不太明白其他小朋友为什么要哭。
这个地方这么大这么漂亮, 还有好多小朋友, 比以前关着他的小房间好多了,他不想回去。
阎劲快快乐乐地吃着鱼, 开始了在训练营的生活。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的训练。
阎劲习惯了这种生活,小伙伴们也是。
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他有许多小伙伴, 大家白天在训练营学习武技、切磋格斗,晚上回到宿舍, 他们会等教官走了,躲在床窝里悄悄聊天。
很简单,也很快乐。
如果一定要说什么不好, 就是随着他年纪渐长, 发现了一件事。
每一次有穿白大褂的叔叔阿姨来为他们检查身体,就会带走一些人, 被带走的小伙伴就再也不回来。
他问教官为什么, 教官说,因为他们表现不好。
终于有一天,轮到了他。
阎劲那时候还不叫阎劲, 他没有名字,和所有小伙伴一样都叫编号。
他被送回研究所,即将被推进实验室时,他突然挣脱研究人员跑了。
“抓住他!那个小鬼跑了!”
他拼命往外跑,可是他实在太小,很快就被人抓住,挣扎间他的衣服被人撩起,有人怪叫了一声:“s?这是s实验体?把他的身体数据调出来!”
他被绑在病床上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后,房间终于打开,看不清面容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一堆人进来,像研究小动物一样按捏他的身体,“你的数据很好,按理不可能进来,你在训练营是不是得罪了人?”
阎劲狠狠地瞪他。
男人笑了笑,替他松了绑,他刚要跳下床又被人抓住。
“急什么,我们会送你回去,不过,没有下次了,训练别偷懒啊。”
就这样,他莫名其妙被送走,又莫名其妙被送回去。
看见他时整个训练营都炸了,不少小伙伴都跑过来问他有没有事。
还有一些小孩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阎劲抿了抿唇,说没事。
自那天起,阎劲越发努力训练,他成了训练营里的拼命三郞。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阎松明的男人过来了,他用又惊又喜的眼神看他,笑得十分慈祥地握住他肩膀:“真不错,如果你能保持下去,成为这里的第一,我会给你奖励。”
阎劲想起了记忆里的那条鱼,轻轻点头。
又一年的年终大比,他和阎巍站到了最后。两人在擂台上打得难舍难分,最后谁也压不了谁,双双倒在台上。
阎松明走上擂台,看看他又看看阎巍,犹豫片刻,最后拍手道:“两个都很好,我都带走吧。”
阎劲和阎巍脸上肿得高高的,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离开。
在他们身后,冲天火光像一只巨兽,张牙舞爪把训练营吞没,连同往日的小伙伴们,所有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
全都消失了。
他像是活着,又像是在那一场大火里,一起死去。
“阎劲哥,阎劲哥,阎劲哥……”
阎劲猛然睁开眼睛。
他趴在地上,全身虚软无力,脑袋上搭着一只手,那只手有电,像是往他脑子里放了十万只电钻,让人痛到灵魂撕裂。
同他痛到不住抽搐相比,阎松明神态过于放松,他闭着眼睛,头耷拉着,像是睡着了。
源源不绝的痛让他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感受力,他的意识又一次迷糊,跌入一种半醒半睡的奇异状态。
……原来后备身体是这个意思。
阎松明想要他的身体。
阎劲手指张开,又握拳,手在地上无意识摸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
直到手指无意中碰到裤袋。
摸到一段粗绳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