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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综合其他 > 魔临 > 第1020章 帝王
  大燕皇帝的御驾,过了汴河。
  待得抵近上京城时,看见了成片成片的乾地百姓前来“欢迎”。
  说喜迎王师,似乎并不恰当;
  但要说憎恨……也并不是那般强烈。
  一是因为城内晋东甲士那森寒的马刀,着实震慑住了人心。
  该反的人已经反了,而且被镇压了;
  该上吊殉国的焚家明志的,尸体要么凉透了要么化成了灰;
  该自闭于家门,搞非暴力不合作的,也没人去请他和为难他。
  最重要的是,摄政王这次入上京和上次不一样,因为赵牧勾选择的是投降,虽然他自己以天子之身蒙受了大辱,可确实是保全了京畿之地未曾像当年那样再遭受一次兵灾的洗礼。
  故而,
  每个人,都有自己可以选择的方向,而往往怕死才是众生之本态。
  百姓们自然就是该配合就配合,反正百年来,他们面对官家时也是一样,尤其是京城的百姓对这些场面,也算是……熟门熟路。
  燕国皇帝来了,
  他们也出城去欢迎。
  皇帝的銮驾经过时,也能跪伏下来被领着一起“山呼万岁”。
  姬成玦的视线,透过銮驾的帷幔,扫过道路两旁跪伏着的那一张张麻木且带着彷徨的脸,并未沉浸于这“万岁”的声潮之中。
  默默地吐出嘴里的葡萄籽,魏公公伸手接过;
  边上的张公公又拿起一块绢布,帮陛下轻轻擦拭了嘴角。
  “看来,姓郑的把上京,治理得不错。”
  皇帝看事情的角度,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从渡汴河起,他就在观察,眼下这座前乾国的都城,如今已经恢复了成体系的运转,虽然效率还很低下,虽然架构上还有一定的缺漏,可它确实已经在运作了。
  作为征服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确实是很了不起。
  不过,
  既然他是郑凡,
  皇帝也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事实上,
  当年靖南王之所以一次次地庇护那姓郑的,
  父皇为何一次次地在封疆大吏的标准上对那姓郑的进行提拔,
  不仅是因为这姓郑的会打仗,
  其治政地方的能力,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对比之下,当年官位比姓郑的高的或者同一批的那帮丘八军头子,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压根就瞧不见了。
  只有站在全局角度,站在经营者与统治者的角度,才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姓郑的这种人才,到底有多重要。
  打下的地盘,其他驻军军头得输血支持,而他,不仅能很快做到自给自足自我发展,而且可以尽可能地辐射其军事影响力。
  简直不要太贴心;
  与之相比,所谓的养虎为患,在特定时期内,也就压根不值一提。
  待得銮驾即将进入城门时,正式的迎接队伍终于出现。
  “朕猜猜,那姓郑的肯定不会亲自来迎接朕的,多半是派他那儿子来。”
  刚从外头接到禀报的魏公公马上笑道:
  “主子,您这回可猜错了,摄政王爷就在前头迎着主子您呢。”
  “哟?”
  大燕皇帝姬成玦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撑起自己的身子,自己站了起来,同时自嘲道:
  “直娘贼,朕为何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魏公公与张公公听到这话,相视一笑,纷纷上前帮陛下整理好龙袍。
  “拜见王爷!”
  “拜见王爷!”
  外头,传来御前侍卫的见礼声。
  整个大燕,只有一个人在面圣时,完全不需要通禀。
  也没人敢上前阻拦他,让其稍候。
  一是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家陛下与他的真正情谊;
  二则是因为,没人敢承担,也没人能承担这一后果。
  试想一下,
  哪天摄政王来见皇帝,
  被拦下,
  侍卫说要通禀一下,
  接下来,
  将会发生什么?
  这位王爷要是安静地等,那也就罢了,可依照这位王爷的脾气,要是他不打算等,而是直接选择转身离开……
  大燕的天,顷刻间就能塌陷一半!
  帘子被从外头一把掀开,
  “我说姬老六,你是个娘们儿出门前得上妆不成;
  今儿日头这么大,老子都在外头等你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拜见摄政王爷,王爷福康!”
  里头的宫女宦官们全都跪伏下来,
  连带着刚刚帮陛下穿戴好龙袍的两位大公公也都跪下行礼,
  尤其是魏公公,跪得那叫一个标准。
  魏公公是真的怕了,当年自己一个嘴贱,不过是调侃了一句,搁一般人,那得是他的荣幸才是,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值得让掌印大宦官“赏识”的。
  可偏偏这位主儿,自那日之后,
  几乎每次见面,官位、爵位、权势,都往上拔高一大截。
  眼下,
  先破楚,再灭乾,
  三大国战,他间接参与了一个,直接指挥了俩。
  身份地位已经无法再囊括他的功勋了,
  就算是靖南王归来,老镇北王复生,论功勋排座次,这位爷也能当之无愧地坐首座。
  “咦,魏公公,别来无恙啊。”
  来自摄政王的热情问候。
  魏忠河心里当即翻滚起无数根角先生,
  天呐,
  这主儿得记仇记到何时啊!
  “奴才为王爷灭国大功贺!”
  魏公公马上露出笑脸应对,如雏菊绽放。
  还好,这时皇帝发话了,骂道:
  “我说姓郑的你急什么,我原本还以为是你儿子接驾的,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合着要是我儿子来你就不打算出来了是不?
  唉,
  还好是我来了。”
  皇帝白了王爷一眼,
  道:
  “走着。”
  在万人瞩目之中,一身蟒袍的摄政王与一身龙袍的大燕皇帝一同从銮驾上走出,摄政王骑着貔貅,皇帝则骑着一头黑色神俊的宝马,二人并行入城。
  “怎么没骑貔貅出来?”郑凡问道。
  “貔貅数目本就不多,我骑着干嘛,浪费。
  对了,
  差点忘了,
  你这家伙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真不怕这次玩儿脱了?”
  “玩儿不脱。”郑凡摇摇头,“现在如果只是论打仗的话,我想不到还能输给谁了。”
  “啧啧,听听,听听,还真会借棍上爬夸自己,姓郑的,咱俩都认识十多年了,你这脸皮咋越来越厚了呢?”
  “等你亲自持刀上阵冲杀个几次也就懂了。”
  “哦?”
  “皮厚,能挡刀挡箭。”
  “郑凡,你是不是当我是个痴儿?”
  “英明神武的马屁,想来你也听腻了,也就只有在我这里能吹到不同的风,珍惜吧。”
  大燕最尊贵的两个人,一边行进一边极为自然地笑骂着;
  原本安排和预备好的仪式,在他们各自挥手之下,全部临时取消。
  他们俩,
  就是当今天下最大的规矩,也是制定规矩的人。
  “接下来的重心,得是平叛了吧?”皇帝问道。
  “不急。”
  “何解?”
  “咱们已经进米缸了,就不用一下子贪太多,撑爆了肚皮反倒不美。
  上京,拿下了;三边,也拿下了;江南半壁,也拿下了。
  先把吃到嘴里地慢慢消化消化;
  我麾下几路将领现在正在各处征战,只不过他们兵力不够,很难有再大的突破了,不如就先放在那儿,维持个局面。
  一来,我们自己现在需要时间去整合稳固;二来,也给那些不甘心臣服于大燕的乾人一个赶路的时间,让他们都聚聚堆,以后也就能一劳永逸了。”
  “兵马还是够的。”皇帝说道,“我这次带来了不少兵马。”
  “可兵马不是这般用的。”
  “行,兵事上的事,我听你的。”
  “嗯,先前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乾人降兵,也得先收拢收拢才能用,否则别在战场上出岔子。”
  “这一点我倒是有个设想,仿照你在晋东的军制,也在乾地设立标户制,以这种方式来分化和收取乾军的效忠。”
  听到这话,郑凡扭头看向了姬成玦。
  “怎么,你不乐意我剽你的制度?”
  郑凡摇摇头,道:“我听说,你封了祖竹明东海侯?”
  “是。”
  “你是皇帝,你站在皇帝的立场,从乾地被灭后,我知道你恨不得顷刻间就让乾人变成燕人,成为你的子民,实现长治久安。
  可又是封军功爵又是移植标户制的,
  姬老六,
  你让那些拼死拼活为你开疆拓土的大燕将士们心里做何感想?
  诚然,
  你有你的理由,我也知道,你的做法从大局上来讲,是对的。
  可你毕竟先是大燕的皇帝,再才是诸夏的天子。
  真有哪天,乾地、晋地、楚地都可能反叛,到时候,真正愿意为你厮杀到最后的,还是只有老燕人。
  你要是寒了他们的心,难不成你最后指望着被你收了人心的乾人、楚人晋人来为你勤王保驾?”
  皇帝有皇帝的立场,
  摄政王有摄政王的立场;
  郑凡是大燕军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既然有这份地位,就得承担这份责任,也就是最基本的“德要配位”。
  你得给自己所代表的集团和阶层,去争取利益。
  当然,郑凡的提醒也并非纯粹是出于狭隘的军人集团内部利益,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实情。
  天下初定,可战火短时间内依旧不会停止。
  这时候伤了燕军士卒的心,接下来,谁还会继续愿意为你卖命?
  陈阳有破上京之功,也因为所谓的“功过相抵”,现在还没封侯呢,
  结果一个降将先封侯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皇帝开口道。
  因为郑凡但凡有私心,根本就不会提这一嘴,甚至,他可以直接去推波助澜,进一步地分化朝廷和军队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些我也考虑到了,祖竹明的侯爵位,是我兴之所致,毕竟大燕历代先皇,尤其是父皇,可是被这三边卡在心底几十年。
  我待会儿让魏忠河给你一份名单,里面是我拟定的封赏名册,你给我做添补后再拿与我,这次侯爵,可是预备了不少。”
  “行。”
  “乾地,真是个好地方啊,姓郑的,你说我把国都迁过来如何?”
  “天子守国门。”
  姬成玦闻言,若有所思。
  诸夏名义上一统之后,可以预测的未来可能成为大燕真正威胁的,还是来自于荒漠。
  要么是荒漠蛮族再度出现一个新的蛮王,要么……就是西方的势力,透过荒漠延伸了过来。
  比较之下,
  什么土人什么北羌什么野人什么山越人,都是小患了,未来真正可能形成威胁的,还是在西方。
  皇帝说道:“我知道你这句话的含义,可从国家治理的角度来看,上京这里,勉强算是诸夏之中央。”
  地理位置上,也是偏中央的,经济、文化等方面,则是毫无争议的中心区域。
  “不见得。”
  “不见得?”
  “以后要是西征的话,大燕,就是中央了。”
  郑凡这话一出口,姬成玦有些意外与动容。
  不过,
  他并没有再继续对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而是道:
  “那就先立作陪都好了;
  对了,
  接下来的事儿,还是老规矩,兵事上你做主,其余方面,我来辅助。”
  “别介,仗打完了,我准备回家躺着了。”
  “你不坐镇上京谁来坐镇?难不成让我这个皇帝直接在这儿住下了?
  再说了,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成果,舍得交到别人手上去出什么意外?”
  “我那大舅哥还在呢,他这次捅了我一刀,总得回去找他算算账。
  上京这里,安排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员经营与镇守即可。
  北羌与土人,可先行招抚,集中力量肃清乾国残余,也就是个水磨工夫,难度不大的。”
  “你推荐个人吧。”
  “许文祖。”
  “好。”
  或许外人很难相信,就在并行入城笑骂的过程中,大燕的皇帝与王爷,就完成了对偌大一个国家的安排。
  入宫后,
  皇帝将要去准备大朝会。
  上一次,乾国官员在大殿上向摄政王磕头,那是作为被征服一方的低头;
  而这一次,
  大燕皇帝代表着法统正义而来,需要做的是在上京,在大乾,重新建立起真正的治理秩序;
  也就是说,上一次,大家伙是为了保命;
  而这一次,
  则是为了以后可以继续做官。
  郑凡也得准备,皇帝召见的是乾国官员,他郑凡得去安抚乾国降将,外加跟着皇帝一起来的各路燕军军头子。
  文武两样,他和姬老六各负责一样,这是心照不宣下的默契。
  “王爷,这是陛下请您增补的封赏名册。”
  张公公送来了一份黄卷。
  郑凡伸手接过,点点头,随后,骑上貔貅,出了皇宫。
  姬老六既然住进这宫里了,他就不合适也待在这儿了,不过,他在上京城寻了一处亲王府作为自己的临时府邸。
  这座府邸是先官家当王爷时所住,后来几经修缮增补,虽没有皇宫的威严大气,可绝对精致清幽。
  毕竟,那位号称太上道君皇帝的乾国官家,可是个懂得享受的主儿。
  文武两派,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郑凡骑着貔貅来到自己的府邸前,外头,已经候着不少各路将领的亲卫,在见到摄政王时,全部跪伏下来行礼。
  他们的主将,已经在里头了。
  郑凡骑着貔貅直接进去,顺手,将那一道封赏旨意拿出来瞥了一眼,
  嗯,
  也就瞥了一眼。
  因为上头,空空如也,可加了大印。
  空白加印的圣旨,并不稀奇,至少对于摄政王而言,他是造圣旨专业户了。
  可这道空白圣旨,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皇帝完全放权,让他郑凡自己去决定军中的封赏。
  甚至是连谁当军功侯,
  也是由他郑凡来决定,毕竟,皇帝在入城时,就暗示了这一句。
  这时,郑霖跟在瞎子干爹身边从旁边院子里走出,恰好看见坐在貔貅背上的父亲。
  只见父亲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丢了过来,郑霖伸手接住。
  “呵呵。”
  父亲笑了两声,骑着貔貅径直入前厅。
  郑霖刚准备打开手中圣旨,却听到身旁干爹道:
  “不用打开了,是空白的。”
  “嗯?”郑霖先咦了一声,随后转,“哦。”
  自家干爹确实不需要打开信封来看信,圣旨,也是一样。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封赏的旨意,军功封赏。”瞎子说道。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让我父亲自行决定封赏的事喽?这不就相当于完全下放兵权么?”
  “是。”瞎子点了点头,“所以我一直与你说的,这位皇帝,是不简单的。干爹我这边还在帮你父亲谋划战后地盘的划分呢,谁成想人家更直接,给得更多。”
  “他就不怕么?”
  “怕什么,他给得越多,也就越稳。他越吝啬,就越危险。
  霖儿,
  这就和小夫妻成亲前讨论彩礼嫁妆一样。
  只要哪一方想占便宜,那往往最后会弄得一地鸡毛,心里头一百个一千个不舒服。
  可要是双方都大方,都不想占便宜,反而能乐意给得更多。
  你要占我便宜,哪怕占了我一文钱的便宜,我心里也膈应,你不想占便宜,做事儿大方,请你喝十两银子的花酒,我心里也不会肉痛。”
  “干爹莫急。”
  郑霖伸手拍了拍瞎子的手背。
  瞎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笑道:
  “我不急,我从很早以前,就对你爹不抱什么希望了,我的希望,在你身上。
  先帝与南北二王的铁三角,
  这一代你父亲与皇帝的格局,
  都已经无法更改了。
  可下一代,谁又能保证呢。”
  “嗯。”郑霖应了一声,“霖儿不会让干爹失望的。”
  “霖儿真乖。”
  “看在霖儿这么乖的份儿上,那干爹帮我把什么祖家的婚事给否了吧。”
  “休想。”
  “可我都答应了以后有机会就帮干爹你造反啊。”
  “是啊,所以太子娶了一个,你不娶,不就吃亏了么?他祖竹明,以后必然是乾地一方镇守之地位。”
  郑霖:“我……”
  “一个女人而已,瞎担心什么,你爹不也有四位夫人么?”
  “可我爹都是抢来的,可不是什么包办婚姻。”
  瞎子伸手,摸了摸郑霖的脑袋,道:
  “你爹也是包办的。”
  “呵,谁能包办他?”
  “你娘啊。”
  ……
  这一日,
  大燕皇帝在大殿内接受乾人百官的叩首,赵牧勾再度膝行上前,向大燕皇帝认罪,称自己是沐猴而冠,而对方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皇帝宣布,上京被立为大燕陪都,仿燕京朝廷架构,设六部置内阁。
  这一日,
  大燕王爷在亲王府的院内,接受来自燕乾诸将的行礼;
  姬无疆与祖竹明,分别代表燕乾将领向王爷贺,再次确认摄政王,才是大燕军中……真正第一把交椅这一无可动摇的地位。
  王爷当众册封金术可、陈阳等一众战功赫赫的将领为军功侯。
  陈仙霸被封伯,他战功本就很多,身上还有柱国人头,无可指摘。
  天天也被封伯,他是靖南王世子,封伯意味着走类似姬无疆曾经的路线,包容度也很大。
  郑蛮,也封伯了。
  他战功其实不够,资历也不够,也没天天这种身世,
  但作为大燕军方当之无愧的第一山头,
  摄政王需要强行捧一个不够格的人来让其强行够格,以彰显摄政王的“任人唯亲”!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过度任人唯亲会导致组织架构崩塌,但适度任人唯亲也有助于增强凝聚力,
  否则,
  谁还愿意继续跟你混?
  册封名单里,遗漏了两个人。
  一个是在灭乾大战中,当属第一功的梁程,另一个则是两场破国大战都完美完成策应辅助任务的苟莫离。
  梁程本就懒得接受官面上的新册封,人早就看淡了,再者,郑凡的兵,就是梁程的兵,他还要什么?
  至于苟莫离,是他主动提出的不要册封,腆着脸说都是家里人,册封爵位官职什么的,生分了。
  人小狗子,梦想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挤进去“先生们”的序列中去。
  总之,
  一切都螺旋上升向好。
  螺旋的原因在于,
  赵元年在进上京接受去国号册封前,想要在江南卖弄一下,所以不顾金术可的反对,强行组织了军队进行江南地盘的开拓。
  可他手底下的,完全是乌合之众,竟然连江南地区民众自发组织起来的义军都没能打得过,反而败得有些狼狈。
  幸好有金术可及时率兵出现,帮他兜了底,最后击破了义军,否则赵元年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但尽管如此,
  赵元年进京去了国号皇帝位后,依旧被册封为乾亲王;
  而赵牧勾,
  算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又被册封回瑞亲王。
  瑞亲王府这一脉的魔咒,不出意外,将会继续持续下去。
  另,
  皇帝册封许文祖为太尉,监管陪都。
  据说,许文祖在进上京前,先在之前王爷栽的那棵柳树前,痛哭了许久;
  封太尉后,他又跑去那棵柳树那儿哭了半宿,只不过这次带了酒,陪着这棵柳树,诉说着当年他和摄政王之间的故事;
  说他当年早早地就和摄政王相见如故,引为知己;
  说他当年也早早地投靠了六爷党,陛下果然千古明君。
  许文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
  当年在镇北侯府前,沙拓阙石特意一拳砸碎了那辆本该他许文祖藏匿的马车,是他知己郑凡吩咐的;
  而当年被莫名其妙地拐进红帐子中看押了好些时日最后不得不骑死了两匹马才得以极为狼狈艰难地跑回虎头城,则是拜当今明君所赐。
  一切安排妥当后,
  摄政王将沿着乾江南下,走老路,过谢氏地盘,再转回晋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爷报仇,就在今晚。
  大舅哥背后捅刀之谊,他郑凡不报回去,怎可能安心回家泡温泉?
  现在虽说乾地没有全复,可核心区域基本都在燕人手中,乾地那东一块西一块的反抗势力,根本无法成大气候。
  解决了乾国,大势之下,他本就半残了的楚国,还能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而皇帝,
  也将北归燕京。
  “御兽监新培育出了四头貔貅,你家那仨崽子,到时候一人分配一只如何?”
  “御兽监怎么忽然这般高产了?”
  貔貅,可是很难培育的,毕竟不是貔兽。
  “御兽监开发了个新法子,可以从宫内那头老貔貅精魂里抽取魂血,成功率也随之大多了。”
  “四头太少了,我先预定个十八头吧,给我亲卫,这样出门时才够排面。”
  “做梦吧你!”
  “呵,商贾本性,小气。”
  “姓郑的,等回京后,我将修你曾说的那个凌云阁,给你摆第一位。”
  “我说,你要真有诚意,你太庙里给我腾个位呗。”
  “放屁,你姓郑的会愿意我进你家祖坟么!”
  “来呗,我身边给你留个空。”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大骂道:
  “贱人!”
  坐在貔貅背上的王爷,摆摆手,
  道:
  “再会了,畜生。”
  ……
  皇帝,回到自己的銮驾内。
  队伍,也随之北行。
  过汴河后,
  原本端着茶水侍奉正在批阅折子的魏公公,默默地放下茶水,向前迈了一步。
  而这时,
  一身着白衣身材丰腴的女人走了进来,跪伏行礼。
  女人身后,站着一红袍太监,似是随行,又似是看押,当初的小太监,如今也不小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一边捏着略有些发酸的手腕一边问道:
  “你不在御兽监给朕培育貔貅,非要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做什么?”
  女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刹那间,风艳气息流淌而出,足以明媚春色。
  “陛下,
  那一尊貔貅显灵于民女身前,告知了民女一个法子。”
  “哦,法子?这法子,能培育出更多的貔貅么?”
  白衣女人摇头,
  脸上的妩媚与风情在这一刻尽数敛去,
  随即,
  她所说的话,
  让銮驾内的氛围,
  瞬间降入可怕的冰点:
  “一个,
  可以让摄政王走得理所当然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