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冷冷一笑,眼厉如刀,刮过三人:“小元解不足年余,千年一次的大元解也近在眼前,这已不是急与不急的问题,而是生死陨落之大事!难为你们几个,面上一派淡然,若是心里也如此就好了。”
——————
向天游神色不动,淡笑一声:“哦?如此说来我运气竟这样不好,飞升头一年就要面临百年一次的元解之苦。”
五人聚于玄尊府邸,玄老随意捞了把小凳坐着,其余四人便盘膝分散在他身侧,金发女尊闻言笑道:“你是新尊,承受的元解之力最弱,且你修三道之元,底蕴不浅,此番更无须担忧。倒是魔尊那边的胡婆婆,成尊已久,压力恐怕不小。”
——————
老妪眼不睁手不动,佝偻着身子似是睡着一般,却突然开口,音色沙哑:“尸毒之计虽然败北,但下界亦死伤众多,此次元解想必不难捱过。”
白帝颇为不屑,摇头道:“下界有向天游力挽狂澜,死者之数远远不如我们预计那般......胡婆婆,我这也是为你考量,若说你要打退堂鼓,我白帝绝不强求。”
池深当日在镇魂塔内就听金凤透露过点滴讯息,如今串在一处实在心惊,暗道,原来尊府司桀一干魔修竟然是受魔尊指使,究其原委想来和这元解脱不了干系,且再听他们说下去。
胡婆婆手腕一转,拧了拧狗头杖,神色平静:“元界灵气充裕,老身勤修不敢有一日懈怠,此为正道,以此抵抗元解也更平稳奏效,你与池深若是能少流连下界,专心增长修为,现下也不必焦头烂额。”
白帝纵声娇笑,歪靠在椅背扶手间,一股天然魅致袭人心扉,“笑死人了,池深你听见了?堂堂魔尊说什么正道,难不成我老糊涂了,这里哪个不是歪门邪道一路走上来的,现如今竟要改修正道?”
见她笑的欢畅且带讥讽,池深思忖再三,正要开口,白帝却蓦地变了脸色,一双黑眸阴沉沉几能滴出水来:“原以为成尊之后,百界皆在我翻手之间,不成想所谓元界竟是牢笼!堂堂元尊竟成了凡界蝼蚁的养料!”
——————
战无敌叹口大气:“若只是勤修苦练增进修为抵元解带来的损耗,那也罢了,可这偌大元界才区区八人,实在无聊至极,但若是出窍下界又会耽误修炼,两难相全。”
姬月轻哼一声,附和道:“难为四魔尊,想出这样阴毒的法子,为降元解之威,竟要屠杀下界亿万生灵,只为元气能不被修者损耗。更可恶是此番被他们瞒天过海,利用落凡石与魔修联络,借尊府行事。”
战无敌嗨一声道:“也怪我们疏于防备,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不过那几人再想兴风作浪,可没这么容易了!”
向天游略略点头,疏通了一直存于心中的疑点,却生出新的疑问来:“难道元解这一道法,就没有破解的法子?否则修者辛苦成尊,却只是为下界提供元气直至消亡,那么如此循环又有何存在的意义?”
——————
池深这一问,引来三人默然,最终还是苏寒叹道:“你们也知,从前元界并非这般,成尊者只不过是于此清修,领悟破空之妙,随后去往宇宙,穿梭异界。不知何时何故,元界被封,空间壁障无法破开,就连下界也不得以真身随意穿梭,只能以元神出窍,且化凡时没有本尊的记忆,避免扰乱秩序。”
胡婆婆接口说:“老身飞升时,元界已是此情此景,上不能破下不能达,元解正是为供下界元气应运而生,至于为何会有此变故,恐怕只有玄老略知一二。”
池深揣度一番,小心提议道:“依我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即便能扛过一次次元解,也难保元界的灵气没有消耗一空的那天,再者只能出窍化凡以解寂寥的时光,我也忍受够了,总是要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正经出路。”
白帝冷笑:“还不是玄尊那老不死的不肯透露玄机!九千年前他和当时界内的元尊不是没联手尝试过,只可惜活着回来的就他一个,从那之后飞升的元尊换了几番面孔,这才轮到我们如今这些人。纵然没有万全之策,玄尊手握的奥秘也足以翻天,他不情愿与魔尊联手,我们只能出此祸害凡界的下策,说到底还不是怪他!”
——————
四人齐齐看向主位者,玄老略略直起身子,慢悠悠说道:“昔年一战,九尊之中,七人乃妖修,二位是人修,其中并无魔尊。八人身死,若非他们合力助老朽逃生,这世界险些崩塌。数千年来,老朽从未停止对新升元尊的考验,只是屡屡失望扫兴……而如今机会又在眼前,向小友,你便是关键所在!”
第124章 云烟
苏寒又道:“玄尊千百年闭门不出,我等飞升之时,也未见他在燕危台迎上一迎,此番竟为向天游出关,且召众人迎候,其中必然大有深意。下一次元解乃是集小百年,中千年,大万年于一体,想必是他再度出手的最佳时机!”
胡婆婆狗头杖一点白玉砖,笃定道:“不错!他成尊已活了一个万年,老身便不信还能撑过这第二个第三个,无穷无尽,或许玄老的危机,比之其余八人更甚。”
池深心中动容,思索再三后开口道:“在下有个主意,或许是突破困境的良机。”
白帝神色微动,笑道:“你且说来。”
“向天游这才飞升,纵然他在下界有力智如何卓群,对元界八尊总是知之甚少,趁此机会接近他再好不过,若能拉拢,这等人物岂不是绝大助力?即便不能,也绝不可叫他们人妖二族铁板一块,否则我们这边情势只会愈加严峻。”
白帝指尖微动,沉思道:“理是不错,然而与向天游此人来往,无异于在刀尖行走,稍有不慎只怕被他噬魂啖肉还是轻的。”
池深归心似箭,不欲于此久留,面上显露不耐神色,起身道:“难道我池深对上他,就一定落败了?白帝未免太长他人志气,我自有法子,只需各位静等佳音便可,在此期间若无要事少来烦扰。”
池深暗想原身性格,故意做出这番言辞举动,果然白帝三人非但不恼,反觉寻常,甚至笑道:“知道你最狡猾,这样也好。向天游自爱侣死在尊府镇魂塔后,便孑然一身,只醉心修炼,于短短百余年时日便达飞升之境,堪比上古修者之风,如今成了元尊,找个新人也不为过,若不是知道他不喜女子,这机会本尊轻易还不肯让给你呢!”
池深听了心中不慎反感,无声冷笑,一甩袖便离去了。
胡婆婆目送池深上马车驶出宫殿,皱眉不语,苏寒问道:“你可是也觉得池深似乎变了些。”
胡婆婆背脊又弯了弯,斜睨苏寒一眼:“他才化凡归来,下界的经历尚未完全消化,影响心神也是有的。”
苏寒闻言顿时闭嘴不再多言。
池深走出殿外,玉马车便不肯再跨一步,这也难不倒元尊,只需使出缩地成寸之术,遥遥府邸顷刻便在眼前。池深并未入府,目色远远飘走,只见东方有青芒闪耀,维持许久,料想是向天游正在开辟新府,脚尖一动,回神时人已在他处。
感受到来人气息,战无敌转身一看,顿觉惊讶,浓眉一挑摩拳擦掌道:“稀客,来来来,先从老子手下走三百招,就当给向兄弟开府助兴!”
姬月轻笑一声,说道:“他来是为了向天游,与你何干?”
战无敌面皮微热,嘟囔道:“姬月,你干嘛总拆老子台面?再说向老弟也未必稀罕搭理他!”
二人说话间向天游正兀自专心建府,池深默默看去,说是洞府,实则只有两间矮屋,外围一圈木篱,篱笆上缠了不少粉白小花,倒像是凡界山野随处可见的花种,屋后辟开几块菜畦,灵植挥袖间已冒出嫩苗,可见元界灵气葱郁。
这洞府设的简陋,因而不费多大功夫便了了事。战无敌不禁称奇:“老弟,哥哥我对吃穿住行已是十分不讲究,不成想你尤胜老哥三分,待周遭再多长点木林,你倒似隐居深山的老头了!”
向天游转身笑答:“屋舍再奢华,也只一人居住,吃食再精细,也只一箸一碗,何须费神费力呢。”
此句戳中众人心事,战无敌顿时也没了声音,向天游又道:“这位小友观相貌气度......想必应当是玄老所说的池深尊者。”
池深点头上前,双唇开合间,却不知该说何是好,只觉眼前人笑语晏晏,容颜虽改,眼中柔情却似从前未变,也不知是否自己想多,总觉他待自己格外不同,看别人时却并非如此。想到此鼓足勇气说道:“向尊者,我有要事想找你商谈,既然新府已成,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入内小坐?”
姬月哼道:“池尊向来眼高于顶行事乖张,竟也有如此客气的时候,不过这自视甚高的毛病依然没改。”
向天游喉间微颤,溢出一串模糊的低沉笑音,隐藏喜悦之意,又仿佛是在揶揄人,“凡界中有个规矩,新屋入住,理当请请朋好友暖房,向某初来乍到,与各位都是新识,因此也无所谓道不同,池兄肯贵步临贱地,那是再好不过。”
姬月二人虽与向天游是头回碰面,但八位元尊哪个不是早早将此崛起的异星深挖浅扒,故而他邀请池深,战无敌只当他自有思量,但也不十分放心,粗声道:“也好,咱们四人先说会话。”
“诶,战老哥且慢,”向天游笑吟吟阻道,“你们若一同进来,一是屋舍简陋坐不开,二来恐怕池兄心里有话也不愿说出口了,大家面对面光打机锋岂不浪费了向某的茶水。”
姬月目如冷电,扫过向池二人,心中不知想写什么,战无敌却连连摆手道:“老子最讨厌喝茶,向老弟,你有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