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声谷这般坦然,殷夫人反倒不知该如何再劝下去,只难以置信地追问:“为什么?七弟,你可知青书也曾答应大哥,他愿永不再见你一面?既然不能相见、不能相守,又何不彻底相忘?”
殷夫人道出宋青书答应宋远桥的条件,莫声谷却并无半点意外,只沉静言道:“不能相见,是因为我们心中有制;不能相守,是因为师门恩义重于私情;不能相忘,是因为我们心中仍然有情。”
殷夫人眼眶顿时一热,急忙转过脸去,掩饰住将要落下的泪水。她知道,她不必再劝了,任谁也劝不住他们。一切,只能交给上天来决定。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眨眼已是两年过去。这两年里,明教义军声势日盛,兵锋直逼山东。而以丐帮、海沙帮为主的苏浙义军亦是日益壮大,并于半年前杀退元廷在浔阳、洪都两地的驻军,与武当义军联手拿下江西。长江以南大半疆土已落入三方义军之手,山东便是元廷最后的屏障。这一年是至正二十一年,元顺帝自知江山社稷风雨飘摇,命威震天下的汝阳王察罕特穆尔亲率十万大军攻打山东,与红巾军决一死战。红巾军自知不是元军铁骑的对手,早已传讯苏浙义军与武当义军于济宁会盟,同抗汝阳王。
然而汝阳王用兵如神,率军南下后,竟是先命其子王保保领五万精兵将驻扎河南的明教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并顺势占领了洛阳。韩山童之子韩林儿劝少林方丈空闻禅师携少林弟子弃寺,随明教义军退走山东,却被空闻方丈婉拒。少林派只当当年蒙古军南下与宋朝交战也不曾来招惹少林,少林弟子俱是方外之人,当可免受这兵祸之苦。谁料王保保深恨张无忌逼走赵敏,捎带着将与张无忌有旧的少林派也一并恨上,一把火烧了少林寺。
少林百年古刹毁于一旦固然可惜,最教人跌足感叹的却是,经此一役,少林弟子死伤甚众,七十二绝技十不存一。空闻方丈于病榻之上获知这消息,急怒攻心竟是喷出口血来。他年纪老迈,率少林弟子一夜苦战杀出重围已元气大伤,自知纵使伤势痊愈也是命不久矣。为少林派前程计,他当下决定拖着病体亲上武当,请宋青书重默经书。
两年前,武当派传出消息,宋青书因忤逆犯上被罚面壁思过。时过境迁,空闻原以为这件事早已过去。哪知待他上得武当山方才得知,宋青书至今仍被禁足于武当后山,不得出山一步。张三丰心境空明片尘不沾,虽明知少林失了七十二绝技,武当便可一跃而上成为武林第一,却也不曾有半分歪心邪念,听闻空闻禅师的来意没有半点推脱,一口便答应下来将命宋青书尽快将当年曾背下的少林绝技一一默写出来交还少林。
宋远桥此时正坐在张三丰下首,听闻张三丰应下空闻所求,他即刻传来了负责看守后山的道童灵虚令道:“去准备些笔墨纸砚送往后山,令青书尽快将少林绝技默写出来。”
怎知他话音方落,灵虚便已一脸忐忑地回禀:“启禀大师伯,宋师兄已闭关五日,这五日来连饭食也不曾动得一筷。”
灵虚这般所言,武当诸侠登时一齐蹙眉。宋青书当年被关在后山,身上伤势未愈,好在还有《九阴真经》。这两年来,他在后山不知世事,一心苦练九阴真经上记载的绝学,如今突然闭关,莫非是到了紧要的关头?张三丰并武当诸侠各个身怀绝艺,深知习武之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宋青书能安然突破关口,一身武功自然更上一层楼;可若是不能,走火入魔也是轻的。想到此节,武当诸侠已连声劝道:“大哥,不如去看看青书罢!”
然而宋远桥低头沉吟了片刻,却终究摇头,只冷声道:“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我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分别?”
这父子二人之间的斗法也已持续两年,武当诸侠听宋远桥仍不肯服软,自知劝不了他,不由同声一叹,不再多言。张三丰亦是无奈,只扭头向空闻禅师温言道:“空闻禅师,这默写经文一事只恐尤要等上一等,还请禅师在武当小住一段时日。”
空闻也知事关重大,与张三丰客气了几句,便安心在武当山上住了下来。
灵虚在紫霄殿内说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座武当山。武当弟子人人皆知宋青书必然是练功到了紧要的关头,只是当年宋远桥下了严令,宋青书一日不悔过,便一日不准他下山;除了负责送饭的灵虚,也不准他见任何人。是以他们虽说担心忧惧,却也不能前去探望,只在武当山上数着日子,又不时伸长脖子往后山回望。
宋青书闭关的第七日当晚,天降暴雨。轰鸣的雷声震动四野,变幻无方的闪电不时擦亮夜空。铺天盖地的暴雨将武当山上的众人如数赶回了屋内,山巅之上,唯有一人仍静默地在这浓烈的黑沉之中盘膝而坐。天空中黑云翻滚密布,豆大的雨滴向他倾落,宋青书便在这暴雨之下缓缓吸了口气,逐渐睁开双眼。他仰头望天,眼神自空洞迷离渐渐转为清明冷澈,轻声言道:“一场好雨!”伸手一引,插在远处山头的一柄长剑突然出鞘,飞入他掌中。他屈指在剑身上微微一弹,指端真气四射,长剑即刻发出一声狂肆长吟,竟震地原本密闭雨帘在半空中停了一停。一剑刺出,剑气纵横交错,密集的雨滴立时被无数剑气切分,在半空中炸裂成团团水雾。
正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半个夜空照地雪亮。宋青书手腕一抖,手中长剑顺势一转,在半空中微微划了一个圈,圆圈之内,原本炸成水雾的雨滴竟又被凝成了一条水龙,在剑锋之内盘旋咆哮。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他低低念了两句,剑势再一变,纵横剑气挟水龙化为一束水箭射向远处山头。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处山头的峰石竟被整个削平。
宋青书一声清啸,迎着漫天暴雨使出一套太极剑法。忽明忽暗的闪电下,他的剑势之出犹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剑招轻灵圆润,身法飘逸逍遥,湛然若神。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无数雨滴倾卸洒落,竟无法沾上他的发丝衣袍,只被他的剑气凝在半空,受他长剑指引或聚或散,至刚时催山裂石,至柔时寸草不惊。一套太极剑法一共五十四式,待练至最后一式“持剑归原”,半空中的层层圆圈将雨滴聚成一朵巨大而繁复的水花,在空中霍然绽放,又悠然谢落,生时绚烂,灭时静美。
还剑入鞘,宋青书一身白衣立在山巅,轻轻吐出一口气。半空之中,有一朵花苞轻轻飘落,他伸手将那朵花苞接入手中,低头看了一阵,忽而微微一笑,这朵花苞竟在他指尖片片舒展,缓缓绽放。
此时大雨已歇,山籁俱静,明月满天。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恭喜宋少侠神功大成,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青书:哼!
☆、第172章 山东生变
宋青书练成《九阴真经》,武当上下人人欣喜,武当诸侠亦向宋远桥恭贺。宋远桥虽深恨宋青书明知过犯却仍死不悔改,可想到儿子能在两年之内练成武林之中至尊绝学却也不免得意。空闻见状,顺势要求与宋青书见上一面,宋远桥念及空闻禅师的身份,终是答应了下来。然而宋青书毕竟仍在受罚,两人见面的地方却是定在了后山。
屠狮大会之后,宋青书便不曾再见过空闻禅师,如今于两年之后再度相见,俱大有物是人非之感。空闻见宋青书着一身白衣,秀雅无俦,更因练成《九阴真经》神气愈显清越出尘,不由笑道:“宋少侠,一别经年,风采更胜往昔!”
宋青书被关了两年才见了一个外人,心境自然大为不同,此时见空闻满脸病容,也是颇为动容,轻声回道:“禅师却是清减了。”
空闻听宋青书这一句说来情真意切,心中熨帖,竟是破天荒地说了两句世俗之言。“父子之间何来隔夜仇?且向你爹爹认个错罢!”
宋青书闻言却只垂下眼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隔了一会,他忽而微微一笑,那温柔的眼神好似想起了一些他怀念的人与事。“多谢禅师关怀。晚辈自知罪犯滔天,甘愿受罚,无怨无悔。”
空闻也知他与宋青书交浅不可言深,只轻声一叹,又向他提起了少林的劫难,以及请他重默经书的要求。空闻此来的目的灵虚早已提前告知宋青书,如今又听空闻提起,他也不会太过意外,只陪着空闻唏嘘感叹了两句。却是听空闻请他默写经书一事,不免略有犯难,当即老老实实地道:“好教禅师知道,当年晚辈不曾背全七十二门绝技。事隔两年,还能记下的只有四五十册而已。”
空闻原本心中打算宋青书还能记得一半秘籍已是邀天之幸,如今听闻宋青书能默下四五十册,简直喜出望外,赶忙合十谢道:“少林派传承得续,全赖宋少侠之功!”又请宋青书尽快动笔默写。
宋青书这两年来不出后山半步,不见一个外人,可谓是与世隔绝。今日听闻空闻提起汝阳王在河南用兵,便有心问一问山东的局势。只是少林被焚,空闻重伤在身,对元廷与义军的用兵也不甚了了,终究不曾告诉他多少有用的消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宋青书沉默许久,只是黯然一叹,低头翻开了灵虚一早便已准备好的空白卷册。
十日后,宋青书将还能记得的五十一册少林秘籍尽数默出,交到了空闻的手上。空闻见宋青书默写的经书笔锋凌厉剑气纵横,翻开卷册,兵戈杀伐之气便扑面而来,不禁微微一叹。空闻一生浸淫武学阅历深湛,自然看出宋青书这一手字全是武当底蕴,与少林武功绝无半分干系。想到宋青书背下少林秘籍多年,武当派毫不过问,他自己也不曾有半分动心。如今他来求助,宋青书又能毫无保留地将秘籍默写出来,足见武当派的光风霁月。想起当年张三丰携张无忌前往少林求教少林九阳功救张无忌性命,而自己宥于门户之见始终拒绝,空闻的面上顿时一热。空闻禅师前半生宥于门户之见,行事颇为拘泥,如今自知死期将至,反而勘破生死荣辱,竟向张三丰表示心慕武当武学,要与武当派切磋求教,打算借此良机向武当派展示少林绝技,表达谢意。
张三丰知他心意,正想拒绝,空闻禅师已然笑道:“红花白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少林武当各有独到之处,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双方参悟补足,岂非美事一桩?”
张三丰听空闻将他当年向少林求取九阳功时说过的话也回敬了来,顿知不能拒绝,只得命武当弟子全数前往真武大殿,共同见识少林武学,以示尊重之意。空闻见真武大殿上武当派人头攒动,思及少林弟子的零落,不免又是一叹。原来这些年来,武当派收留的黄河灾民的后代逐渐长成,他们念及武当恩义,都愿拜入武当门下,那怕学得一招半式也是福气。而如今威名远播的明教义军首领张无忌、苏浙义军首领莫声谷亦是同出武当一脉,更有不少武林人士将自家子侄送来武当学艺。
少林与武当这一回的武艺切磋一连持续了三日,三日后空闻方丈将宋青书默写出的五十一册少林秘籍誊抄一份赠与武当派,携宋青书默写的原本与武当派赠与的太极拳、太极剑两册精义武学秘籍启程返回少林。临行前,空闻又去见了宋青书,执着他的手殷殷嘱咐:“宋少侠,你资质过人,他日成就不应止步于《九阴真经》。有朝一日悟透‘道心佛性’四字,方可算得大成。”
空闻将少林武学向武当演示,最受益的正是熟知少林绝技的宋青书。他见空闻对他这般寄予厚望,心下亦是一热,眼见空闻因重伤在身大限将至,终是掀袍跪下,向空闻拜了三拜,诚挚言道:“多谢师父教诲,青书定然终生铭记,一日不敢或忘。”
空闻听宋青书称他为师也是颇为意外,怔愣片刻却又忍不住一阵感动,连叹了几声“好”,方才携一众少林弟子心满意足地下了武当。多年之后,天下太平,少林重建,少林弟子将早已圆寂的空闻禅师的骨灰移回寺中安置,已是武当掌门的宋青书亲往少林,并执弟子之礼祭奠。少林派与武当派之间这场武艺切磋由此轰传武林,不少武林门派亦遣弟子前往武当与武当切磋技艺,武当派由此留存了不少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并得以流传后世。
空闻走后不久,汝阳王在洛阳站稳脚跟。至正二十一年七月,元军占领东昌、冠州;八月,汝阳王大军逼至盐河,遣其子王保保率精兵五万进攻东平。红巾军首领田丰两战两败已是心存畏惧,汝阳王又遣书谕以逆顺之理,田丰最终竟降了汝阳王。田丰一降,红巾军数名首领、王士诚、俞定、杨诚等皆望风而降,东平、棣州、东昌等地又落入元廷之手,汝阳王的兵锋直指济南。好在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亦已来到济南为红巾军助力,双方几度交手俱是不胜不败,战局就此胶着。及至至正二十一年十一月,汝阳王兵分三路先后攻克泰安、益阳、齐河等地。至十二月,汝阳王亲率大军收复济南,天下震动。却在此时,不少身穿白孝的武当弟子与丐帮帮众一同上了武当山,求见张三丰。
率武当弟子与丐帮帮众同赴武当的是俞岱岩首徒吴燕山,他在紫霄殿内甫一见着张三丰与武当诸侠便已跪地大哭,高声道:“太师父,红巾军畏战不前战阵失期,连累我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好石桥一战,我军惨败死伤甚重,七师叔与冯师弟俱已不知所踪!如今我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损兵折将群龙无首,求太师父饶过宋师兄,请宋师兄出山领兵,为我们报仇!”
他话音一落,跟在他身后的近百武当弟子同时跪倒在地,齐声大呼:“报仇!报仇!”
吴燕山此言一出,老迈年高如张三丰尚未如何,坐在他下首的宋远桥竟是连人带凳仰面翻了过去。众人急忙大呼小叫地上前将他扶起,却见宋远桥面色铁青牙关紧咬,竟已晕厥。宋远桥一身内力十分了得,张三丰亲自为他调息许久,他方才幽幽转醒,刚一睁开双眼即刻喷出一口鲜血,大声哭道:“七弟!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宋远桥一哭,紫霄殿内即刻哭声震天。
吴燕山边哭边膝行上前,连声哀求:“求大师伯饶过宋师兄!求大师伯饶过宋师兄!”话才说了没几句,脑袋已将地板撞地砰砰作响。“我武当弟子不能死地不明不白!”
吴燕山一跪,随行的丐帮掌棒龙头冯长老也跟着跪了下来,含泪道:“宋大侠,我帮帮主如今不知生死,天下英雄丐帮唯服宋少侠的用兵之能。还请宋大侠顾念手足之情,为帮主报仇!”
宋远桥哆嗦了一阵,深深地喘过一口气来。他静默地扫了一眼殿上众人,却见众人俱是目光期盼地望着他,当即扶着吴燕山的手腕站了起来,沉声道:“去后山!”
武当后山,山峰挺秀,卓立云海。因时至寒冬,后山上已飘起雪花,山巅之间已见皑皑白雪。宋青书却正坐在山巅之上打坐调息,任由那不断飘落的雪花将他的半截身体埋入雪堆之中。吴燕山方才经历一场大战有伤在身,又一路疾行,随宋远桥来到后山山巅已是内息将竭,可此时见到宋青书却是精神一振。不等宋远桥上前说话,他已急冲上前,扬声叫道:“宋师兄,紧急军情,紧急军情!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吴燕山话音方落,宋青书便已睁开双眼,他分明身处十数丈之外的另一座山巅,可身形只在半空中一纵一折,便犹如落叶飞花一般飘然落在了吴燕山的身前。眼见吴燕山身穿白孝,他的目光已是一沉,当即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燕山长年随武当义军征战在外,还不知宋青书已练成《九阴真经》,此时见他自雪堆之中拔地而起,可身上却是干净清爽,不见一片雪花,足见内功之精湛武林之中几无敌手。他思及宋青书的武功登临顶峰,便是对着张无忌说话也能大声些顿时精神一振,赶忙将山东的战事向宋青书娓娓道来。
原来汝阳王师至济南后,三方义军商议由武当义军攻取禹城,苏浙义军攻取齐河,与坐镇济南的红巾军互为犄角,共抗元军。至正二十一年九月初八,冯默之与莫声谷各率一万义军出兵禹城、齐河。十月,禹城、齐河先后攻下。十一月,汝阳王兵分三路发起总攻,泰安、益阳先后陷落。冯默之见济南危殆,联络苏浙义军及驻扎益都的红巾军发兵救援,与汝阳王战于好石桥。其时,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皆已苦战连连人困马乏,决战当日,益都红巾军失约,好石桥一役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惨败。元军乘胜围攻济南,十二月,济南陷落。
当日战况惨烈,流血漂橹,元兵与义军将士的尸体飘满了河面。武当义军及苏浙义军与元兵自日出杀至日落,也不见援军来助,莫声谷中箭落河,冯默之亦在乱军之中失踪,最终义军只剩千余残部拼死杀出重围。
吴燕山见宋青书听罢战况,面色惨白不似常人,登时惊惧,他心知宋青书与莫声谷、冯默之二人感情极深,急忙上前扶住他道:“宋师兄,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好石桥一役,益都红巾军为主,我为辅,若非红巾军失约,我等也不会大败。如今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皆是人心惶惶,还请宋师兄尽早下山主持大局!”
宋青书僵直着身体缓缓望了吴燕山一眼,这一眼既深且厉,吴燕山只觉头皮发麻,好似被毒蜂蛰了一般。等了许久,只听宋青书沉声言道:“你说的很是!如今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何在?”
“已由常师兄收揽残部退守江苏!”吴燕山急忙答道。
“令常飞云率部前往徐州,等我号令!”宋青书当即下令,将冠带取下以麻布结发,又接过武当弟子们捧上的腰絰系上。袖袍一扬,原本插在山巅之上的含光剑立时破壁而出,落入他掌中。
吴燕山见宋青书大步往山下行去,赶忙快步跟上。正欲说话,手臂却被宋青书托住,他只觉身子一轻,竟是被宋青书架着疾驰下山。自古上山容易下山难,可宋青书带着吴燕山一同下山,却好似风驰电掣闲庭信步,只是眨眼之间,便已将随吴燕山一同上山的武当弟子与丐帮帮众俱甩在身后,再不见踪影。
下得山来,快马早已准备妥当,武当诸侠也已候在山脚。宋青书简单地向他们见礼一番,便道军情如火,要尽快赶赴益都弄清红巾军失期真相。他翻身上马,未及出发,宋远桥已然追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扯住他手中缰绳,担忧地道:“青书,切莫冲动行事!”
宋青书仰头望了一会天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忽而微微一笑。他原就生得俊美无俦,练成《九阴真经》之后,一身武功已至臻巅峰,更是光华内蕴。这一笑丰神俊朗气度斐然,可众人见了却是齐齐退了一步,耳边只听得他轻声言道:“爹爹,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一句,语音幽微,竟似来自九幽之地,教人不寒而栗。
宋远桥见他目光狠戾杀心四起,如何能信他,沉吟半晌,只咬牙道:“你七叔……”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宋青书目光猛然一缩,狠狠落下这八个字,打马扬鞭绝尘而去。奔驰的马蹄声中,宋青书与吴燕山的问答遥遥传来。
“如今益都红巾军由谁统领?”
“正由韩山童亲自统领,朱元璋如今已在刘福通之上。”
“朱元璋本是弥勒宗弟子,如何去了白莲宗?”
“张无忌将弥勒宗义军全权交给徐达、常遇春二人统领,朱元璋已无立足之地。刘福通在白莲宗势大,韩山童便将朱元璋延揽了去。”
“江山未曾打下,义军之内竟已这般混乱?张无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