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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的压抑让生理排泄,杨时卿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方法太羞耻了,但却意外地很管用。
第二天,七天魔鬼考试正式开始。
从早上七点起,老师准时到教室发试卷。等到了晚上九点,课桌右上角堆起来的试卷和参考答案加起来已经有五厘米那么厚了。
未来还要乘一个七,杨时卿捂住脸哀嚎!
十点放学,留了一个小时时间让学生自习对答案。杨时卿一开始还能集中注意力认真纠错,但到了后面又忍不住开始犯懒,只用红笔改一改选择题,错了的看看参考答案、再问问明煦。
临近高考,人的心态很容易焦躁,越焦躁越是看不进书。
不过这连续考七天的馊主意实在是太奇葩,也怪不了学生叫苦不迭,任是老师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刚开始的一两天,课任老师还会勤勤恳恳地准时到场监考,到了后期,基本是玩手机、抠手指、发呆……一向会享受的老丁更是潇洒地直接下楼和朋友喝酒去了。
终于熬到了第五天,晚上考英语,课代表照例搬来了录音机给大家放听力。可没放到几句,斜对面的教室突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好像是老师在用扩音器上课。
占用晚自习上课——其实在高三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关键的是,那个女老师的扩音器太劣质,传出来的声音贼拉大,还时不时冒出几声“咔—哔—”的杂音。听力基本上是没法考了。
而且那女老师讲课还带口音,一口一个方言,惹得考场里笑声不断。
课代表也忍着笑意,硬是憋了五分钟才起身去斜对门的教室敲门。半分钟后,教室的说话声停下了,考场也就恢复了考试的气氛。
但没想到,两分钟后斜对门教室的扩音器声又响了起来,而且丝毫不见渐弱。课代表灰着个脸回到教室,走到明煦跟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个,明煦同学,你有没有钱老师的联系方式啊?”
明煦楞了一下:“有,怎么了?”
“是这样的……那个,嗯可能是我解释的方式有问题,对面那个讲课的老师好像也不知道我们A、B班最近在考试,她以为是我们几个学生自己组织到对面教室自习,然后……还让我们回自己班上呢。”课代表干笑了一下,“我就想……让钱老师跟她说一下。不然她一直这么讲课的话,我们晚上的英语就没法考了。”
杨时卿听完不由得把脑袋搁在胳膊上叹了口气。其实吧,他们晚自习考试和晚自习讲课压根半斤八两,都没有经过正规批准。但如果两者一定要分个高低,那肯定是老师要给学生让步的。毕竟老师只是普通C班的老师,而学生却是“顶尖”AB班的学生。
明煦自然点了头,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一分钟、两分钟……教室的扩音器声音终于消失了。课代表笑着走进来,重新给大家回放了听力录音。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明煦跟着走进教室。
杨时卿有点好奇,想去问问课代表明煦这是去哪儿了啊,可课代表正低着头认真写听力题呢,杨时卿也不大好意思打扰她。
只好耐着性子听起听力。
直到听力考试快结束,明煦才慢吞吞地从后门回了教室。轻手轻脚地抽开凳子坐下,拿起试卷。
杨时卿用笔去戳他的试卷,刚开口说了一个“明”字,立马被明煦用“嘘”的手势打住。明煦用眼神示意,现在在考试,不要说太大声。
杨时卿哦一声,只好转而写纸条。一张匆匆撕下还缺了一角的白色便条咻一下飞到了明煦桌上,明煦伸手拿起,展开看了看。
等纸条再回到杨时卿手里,上面已经附上了明煦的回复:“刚才去干什么了?”“去厕所了。”
杨时卿一乐,松下心来:还以为你去找老师了呢。
明煦很快回了:找老师不好?
不自在呗。一会考完了,我懒得对答案了,还想看会儿杂志呢。
你可别太荡漾了啊。
嘻嘻,那你帮我对嘛。对完了我自己来纠错。后面还加了个括号,括号里一个丑丑的笑脸。
明煦笑了笑,没回,把纸条放进笔盒里,两人专心写起了英语试卷。
直到答题卡收上去,参考答案发下来。明煦果真接过杨时卿的试卷很配合地帮他改起了答案。下课的时候,杨时卿乐得眯起眼拍明煦的肩膀:“你可真够意思!比心心。”
这时谭云岩正好路过,笑着插了句嘴:“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
杨时卿嘿嘿笑,只说:“总算就剩最后两天了,考完我想吃顿大餐,你来不来?”
谭云岩也笑:“再说吧。”然后突然抓住明煦裤子口袋里露出来的一截红绳,“哎,这是什么东西?”
明煦脸色一变,可阻止已来不及,谭云岩已经顺着绳子把东西提了出来——是一个很精致的刺绣挂件,但看得出是巧手的人手工做的。刺绣符印了粉蓝的蝴蝶和花草。在挂件的侧面,可以看到“高考祈福”四个正楷字。
谭云岩一愣:“明煦,你什么时候还开始戴这种东西了?不对啊……这……这是女孩子用的吧?”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你女朋友送你的?”
明煦动作一僵,脸上挂满了尴尬:“你说什么呢。”说完就伸手把刺绣挂件拿了回来,放回了口袋。
杨时卿还没反应过来,可刚才他看得很清楚,他记得明煦之前身上没有带这个东西啊?刚想问一问是怎么回事,明煦已经低头继续去改试卷了,上课铃声也刚好响起。
杨时卿只好回到座位上。教室恢复自习的安静气氛。
既然不能说话,杨时卿就又撕了张纸传给明煦,可这次明煦只看了一眼,对着纸条愣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回复,把纸条放进笔盒,就继续用红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去了。
杨时卿有点闷闷不乐。挠着寸头,手里的杂志好像也没那么好看了。
晚自习结束回家的时候,不知道是心虚或是愧疚,明煦很主动地搂着杨时卿的肩膀说要请客吃沙冰。没想到杨时卿压根早把不愉快抛到脑后了,又满脸笑容地摇着尾巴回应他:“好啊,走你!”
一顿沙冰透心凉,回去双双冲了个澡,今天两人啥也没复习,躺在凉席上吹风扇昏昏欲睡。
睡前,杨时卿还在嘟囔:“这几天考得爸爸都憔悴了,肯定得吃一顿豪华的补回来……我要点三个KFC全家桶,再加一碗酸辣粉!”
明煦笑,只随口附和着“好”,一边翻身去够自己摊在椅背上的外套,想把外套口袋里的钱包拿出来。没想到动作一大,却不小心扯动了裤子,明煦伸手去接,口袋里的刺绣符就这样啪嗒一声掉在了杨时卿的脸上。
“……”
“……”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半分钟后,杨时卿才缓缓地从自己脸上拿起刺绣符,盯着看了半天,才转头问明煦:“这个小玩意儿,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啊?”
明煦叹了口气。本来不想告诉杨时卿,怕他多想。可现在这个情况——明煦放下外套,侧过身,认真回答他:“是梁惠送给我的。”
杨时卿的表情静止了几秒,然后忽然想起来“梁惠”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梁、梁——惠?!”
“今天晚上我去厕所那段时间她找到我,送给我的。”明煦解释道,“我没想要,但是她说她做了一个礼拜,一定要我收下,希望我高考顺利。还……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