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爱就是……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就算我哪日不在了,我依然只爱你一个人。
很爱就是,我想跟你一起很久,我想陪着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然后等我们都成老头时,再手拉手去吓街上的小朋友。
“很爱就是……”顾暄眼睛开始模糊:“我不想走。”
“走什么?”
顾暄赶紧收敛了情绪:“没什么。”
顾暄瞒着颜辞吃药做手术,想着就是不在他面前暴露,可到底是晚期绝症,怎么会不露出异端。
九月顾暄第一次咳血,止不住地咳,吓坏了颜辞,这下颜辞便知道了所有的事。
他一瞬犹如被雷劈中,手脚冰凉,全身发抖,拉着顾暄就想去医院做检查:“错的,肯定是错的,绝对是误诊,误诊……”
可才走两步他腿脚就软了,跌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错的,肯定是错的,这帮庸医,我要找他们算账……”
他声音又抖又哑,眼里是恐惧酿就的通红,像一只被伤透的疯狂豹子,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顾暄的手就跌跌撞撞往外冲。
“阿辞……”顾暄拉住他,眼里是悲凉的无奈和温柔:“这个检查,我做了五遍。”
颜辞呆呆地站在原地,失了所有力气,双目无神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泪水才掉下来。
他没有出声,眼泪却不停地划下脸庞,斑驳的泪痕和呆滞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又傻又丑。
“可以治的……可以治好的……”他喃喃道,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冲进了书房,一阵翻箱倒柜。
书砸了一地,那些平日里被他视为珍宝的笔墨纸砚也摔得到处都是:“有办法治的……有办法治的……以前我看过一个古方,里面记载了可以治的方法……顾暄你不要怕,我会把你治好的,花多少钱都会把你治好……你不要怕,不要怕……我马上就找到它……”
他找遍了所有的书,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跪在一片狼藉中宛如疯魔,拿起什么就撕就甩:“不是它……不是……我扔哪了,扔哪了……”
他抬头看到顾暄,顾暄正站在门边,安安静静地看他,眼里是浮起的泪花。
颜辞冲过去就想抱着他,又觉得自己哭得满脸眼泪鼻涕很脏,赶乱抹几把擦了,才抖着手和嗓子去小心翼翼地扶顾暄的肩膀:“顾暄……你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不怕……那些医生都是庸医……都是傻逼……不怕啊,乖……”
他去擦顾暄的眼泪,却不知道自己又哭了满脸,难看极了。
他都是三十的人了,此刻却疯傻的像个小孩子,执拗地要去守护一个他并不能守住的人。
顾暄怎么能走呢?怎么会走呢?说好了要陪他一辈子的,说好的要跟他一起变老的,说好的要去吓小朋友,说好的要带他回家的,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跑呢?
不会的,不会的。
顾暄闭上眼,一把将颜辞扣进怀里,紧紧抱着,任眼泪滑落:“阿辞……”
他从没那么紧地抱着他,没一秒都像是用生命去拥抱,可即使用上全部的生命,他也将抱不住这个人。
他的声音同样颤抖:“阿辞……你冷静一点,胃癌晚期,治不好的,没救的。”
颜辞果然安静下来,身体在他怀里停止了颤抖,也没有声音,平稳地像一具死尸。
顾暄僵硬一瞬,下一秒听到他肩头细细的抽泣声,一声一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你说了会照顾我一辈子……”他去推顾暄,推不动,打也打不动。
颜辞突然抬头:“你是不是在罚我罚我不听话惹你生气我从今以后乖乖的,不惹你生气了,你别生病了好不好?”
他紧紧揪着顾暄的袖口,像揪着什么救命稻草:“我不会再乱跑了,你说什么时候回家就回家;也不会在半夜弹琴了,我绝不碰它;你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再不会反对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听话了顾暄……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病了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我给你写检讨,我干活,我去做预算策划……我,我去……”
他话没说完,顾暄便低头吻住他。
舌尖缠绵,抵死依偎,每一寸呼吸都是痛苦的眷恋。
然后他感觉到颜辞的眼泪落在他脸上,两个人的泪水交融,不分彼此。
或许在十年前,就已经分不开彼此。
颜辞终于不再疯癫吵闹,安安静静地,每天做着该做的事,去公司、写作、照顾顾暄,而顾暄也依旧教他很多东西。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秋天的傍晚,顾暄在琴房里弹琴,夕阳西下,天光云淡,是他的背景。
一首《情书》献给我爱的人,夕阳也好,风月也罢,皆是我爱你的见证。
颜辞坐在他身边,顾暄对他笑:“阿辞伸手,我给你一样礼物。”
颜辞把手递给他。
他接过颜辞的手,看了看,在上面一笔一划,落成一字,暄。
他虔诚地吻了吻颜辞的手,再把他的手合拢:“收好了。”
给你的。
一辈子写三次,只给你一个人。
颜辞抬眼看他,这个字在他手上,被这人写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夜晚,学校附近的琴房,他拉着自己给自己弹了一首《情书》,于是年少无数的悸动,皆归于手掌心的那一个字;
第二次是在摩天轮上,距地面高高的地方,他一句“我喜欢你”,成了最重的宣誓;
再然后,便是这次。
曾经他以为,顾暄不喜欢他,也以为他们虽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可当一切都克服之后,当他以为他们真能永远的时候,命运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要把顾暄从他身边抢走。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们缘分不够。
枉空十年情深。
“阿辞,答应我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