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他现在还真有点怕刘娟,主要是刘娟以前拿他当陶建国的兄弟看,对他还是十分客气的,如今拿他当女婿看,有时候说话什么的,就没有那么注意了,而且偶尔还会有点尴尬,盛昱龙还没有适应这种关系。
刘娟是过来给他们俩送馒头的,南方吃馒头的不多,做的也没有北方的好吃。盛昱龙爱吃馒头,吃不惯米饭,偶尔跟陶然抱怨了两声,陶然又说给了刘娟听,刘娟就自己做了些馒头,手工馒头,有嚼劲。
陶然觉得挺麻烦的,盛昱龙提着馒头上了楼,陶然和刘娟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说:“妈,你也不嫌麻烦,做这么多。”
“昱龙不是说他吃不惯么?”刘娟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正好我昨天休息,就做了点馒头,没有地锅,比不上以前家里做的好,不过也比卖的馒头好吃,你爸吃了都说不错呢,你们俩尝尝。”
“他吃不惯也得慢慢习惯啊,难道以后还顿顿给他做馒头吃,干嘛对他这么好。”陶然言不由衷地说。
“你傻啊,妈对他好,还不是图他能够对你好。”刘娟小声说。
陶然微微红了脸,轻声说:“谢谢妈。”
“跟我还这么客气。”
“你带过来这么多馒头,我爸不会问么?”
陶建国依然不跟他们来往,提起他们也没一句好话,也不许刘娟和他们来往。刘娟这次带这么多馒头过来,陶建国肯定会知道。
“你放心,我跟你爸已经说好了,我不管他,他也别管我。我不劝他跟你们言和,他也别阻拦我见儿子。”她说着便又小声对他说:“你爸心里其实也疼你呢,只是一时半会别不过弯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咱们也别逼他。”
陶然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妈肯站在他这一边,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盛昱龙在前面开了门,俩人随后进来。刘娟一进门就愣了一下,说:“这人都出去了,怎么也没关空调?”
“忘了关了。”陶然说。
刘娟就说:“小钱也是钱,生活习惯要养好,你们这一点不像是居家过日子的样子。”
盛昱龙说:“您的话陶然都记得呢,这一回是出门走的急,忘了关了。”
“这天其实没那么热了,开风扇就行了。”
话虽然这么说,刘娟还是对着空调吹了一会,她在楼下等了好长时间,他们住的这栋楼外头连个阴凉的地方都没有,可把她晒坏了。
陶然进了卧室提了个纸袋子出来,递给刘娟说:“他给你买的。”
刘娟笑眯眯地接过来,问:“什么呀?”
“前两天我回长海,见我妈买了好多这个牌子的化妆品,说好用,我回来的时候就给您捎带了一份,您用用看,防皱纹的,还能美白。”
盛昱龙这种大喇喇的人,能这么细心纯粹是出于讨好的心理。但是这种讨好很得刘娟的欢心,她笑眯眯地接在手里,说:“又叫你破费,其实你不用老给我买东西,我一个打工的,用这么贵的化妆品也不合适啊。”
“我正要说这个呢,妈,他说他们厂子那边缺人,想让你和爸过去帮忙,你看行么?”
刘娟问:“帮什么忙?能帮当然会帮,只是怕我跟你爸,没这个能力。”
“很简单,跟当初在服装店也差不多,就是帮我看着点人。”盛昱龙说。
刘娟笑了笑,说:“我是没问题,陶然他爸那边恐怕不行,他脾气倔的很。”
“那您跟他说说,能答应最好,不答应也没事,我再找别人。”盛昱龙说。
这事说找他们夫妇帮忙,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看在陶然的份上,要给他们夫妇俩换个干净轻松的活,刘娟心里都清楚,她笑着对盛昱龙说:“老六,我想了,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突然改口,大家都别扭,所以你以前怎么跟我说话,以后就还怎么跟我说话,叫我大嫂就行,咱们也别改称呼了,反正你跟陶然,跟一般的男女也不一样,又不是结婚得遵循辈分称呼来,咱们就怎么顺口怎么来吧,你也别一句一个您了,我听着都别扭。”
陶然脸有点红,说:“我早跟他这么说了,他不肯,说怕你们不高兴。”
盛昱龙笑着说:“大嫂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还按原来的叫。”
关系就是这么个关系,让他有一天改口叫刘娟一声妈,那估计是不可能的,他叫不出来,刘娟也不好意思答应。反正他脸皮厚,辈分不辈分的,他也不在乎。
刘娟回去要问问陶建国,今天陶建国在家,她也不敢久留,坐了一会就回去了。陶建国正在做饭,见她回来没什么好脾气,说:“怎么,那边没留你吃个饭?”
他现在都用“那边”来形容陶然和盛昱龙了。
刘娟心情好,把袋子里的化妆品掏了出来看了看,的确是名牌化妆品,女人哪有不爱的,她笑着一盒一盒取开,说:“他们俩都吃过了,说要带我出去吃,我一个人吃什么,就回来了。”
陶建国冷哼一声,说:“你眼皮子怎么变的这么浅了,送你点东西,你就被迷了心了。你既然回来了,饭你来做。”
他说罢就扔下手里的勺子,去卧室去了。刘娟笑着去了厨房,一边做饭一边将工作的事跟陶建国说了一遍,陶建国说:“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我就知道,”刘娟说,“那我自己去。”
陶建国就更不高兴了,吃饭的时候,刘娟耐心地劝慰他说:“老陶,不是我说你,你也是真傻,就是看不明白。他跟陶然都已经这样了,还有回头的余地么?能回头么?既然一切都成既定事实,咱们也拗不过他们,你这样不吃老六的东西,不得老六的好,最后便宜的不还是老六?到头来你什么都没得到,还赔出去一个儿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陶建国气的不说话,只埋头吃饭,喝汤喝的滋滋响。
第二天一大早,余和平就来看他们夫妇俩了,他是一个人来的,在他们家坐了一会就走了。关于余和平的事,陶然倒是跟刘娟说了一些,等余和平走了之后,刘娟对陶建国说:“你看这孩子,真是大变样了,也越长越好看了,怪不得梁老师喜欢。”
陶建国一愣,刘娟就跟他讲了余和平和梁成东的事:“他们俩好像跟陶然他们一样,也……”
“你别瞎扯了,”陶建国不满地说,“这事谁告诉你的,陶然还是老六?他们自己不要脸,就以为人家个个都是变态?那梁老师是个大学老师,还能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刘娟气的不行:“你说谁变态,谁不要脸?!”
陶建国不吭气,刘娟气的推了他一把:“你再这么说我儿子,我跟你离婚!”
余和平和梁成东离开广州的时候,盛昱龙没空,是陶然自己去送的。梁成东去买汽车票,陶然和余和平在火车站和汽车站中间的广场上等着。梁成东的个头在人群里很显眼,气质也好,很沉稳和绅士的感觉。陶然觉得余和平找了个好归宿,于是便对他说:“你现在过的挺幸福吧?”
余和平因为几个月的旅行而晒黑的脸上映着夕阳的光彩,点点头,说:“嗯。”
“梁老师是个好人。”陶然说,“我真为你高兴。”
“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能量守恒法则么?”余和平问,“就是你说,不管是什么能量,热和冷,黑暗和光明,都是守恒的,只有这样世上万物才能稳定,和谐,人的运气也是那样。过去遭受多少不幸,将来都会有同等的幸运。如果你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那将来很快也会有很多好事发生在你身上。”
其实陶然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余和平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在余欢去世之后的某个时间里,他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我当时是不相信的,你说我不信的话,可以等等看,现在果然等到了,你说的,都是真的,陶然,谢谢你。”
陶然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有帮到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