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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穿越重生 > 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 > 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 第9节
  这眼熟的样式若没记错,是晨时过乡道,附近农庄孩童放的那一类。
  莫非他离开的小会儿,是去……
  尹婵美眸圆瞪,手轻轻掩住唇,飞快眨了几下眼。
  视线停在他手里的雏燕纸鸢,心中不禁有些惊讶,这位时而冷淡又时而怪异的公子,竟会有这般纯稚的喜好。
  若非喜欢,何至于黑灯瞎火来折腾。
  尹婵这么一想,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了点别的意味,眼里立刻含着一抹歉意。
  ……白日不做,非等到夜深,想必不情愿让人瞧见。
  迷茫下轻咬着唇,站这儿也不是,看他掩在黑暗中的一张脸,越发觉得那眸子里装满了恼意。
  “我……无意瞧见,公子莫怪。”尹婵落下一句,匆匆转身避开。
  谢厌不想她看见,更害怕她离开。
  原本面对她时就笨嘴拙舌,此刻察觉她要走,脑子一慌,积攒多年的那颗卑劣的觊觎之心一瞬间惶然不安。
  他冲口而出:“站住!”
  狠厉得犹如撕咬猎物的野狼。
  尹婵身子一抖,一张脸唰地白了下来。
  谢厌本意是留她,话落才意识到这两个字有多凶,命令下属的语气却用在了尹婵身上。
  眼睁睁见她双眼噙红,垂落身侧的手僵硬地收紧,以及想要逃避的细微动作,谢厌顷刻慌了。
  往日最擅把控情绪,可在尹婵这儿,却冷静全无。
  “不是。”谢厌心都揪了起来,不知道该露出什么神情,但不管沉住脸还是挑起唇,这张脸都无疑让尹婵惊骇甚至惧怕。
  他木然地低下头。
  犹豫一息,慌慌忙忙靠近她。
  不想看到尹婵出现任何因他难过的神情,手忙脚乱把纸鸢递去,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给……给你。”
  谢厌靠近的同一时,尹婵手一缩,下意识后退。
  他磕磕巴巴的声音听着带有忐忑,献宝地将纸鸢放在眼前更和他此前的行事作风很不同。
  “这……”尹婵慢慢抬起眼皮,茶花红的雏燕纸鸢憨态可掬,还没有完成,但已经能看出大概。
  这只纸鸢远比清早见的精致,竹篾削得又轻又薄,扎在糊好的纸上犹如无物。对纸鸢本身来说,这样的容易放得更高更远。
  谢厌低头敛眸,不说话了,只伸出一只手把纸鸢理直气壮地放两人的中间。
  尹婵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和它。
  庆幸这夜除了银白月华再没有别的照明物,不然看清了谢厌脸上的表情,她一定更加迷茫。
  “给我的?……我。”尹婵眼睛一讶。
  谢厌发觉她声音里的情绪没有料想的反感,站不住了,心口怦怦跳。
  为了不让她被吓到,依旧低住头,闷声道:“你说,想放纸鸢。”
  途径乡道时,在马车上和阿秀说的。
  他竟然听见了。
  还、还……
  尹婵的睫毛浓密纤长,被袭来的晚风冲得颤了颤,怯生生瞥了眼谢厌,却发现他一副自己不收就不动的模样,站立良久。
  七尺之躯,带来的是莫大的压迫感。
  黑蝠暗纹的长袍加身,在寂寂的夜突显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凛冽。
  即使他低着头,即使没有要伤害自己,但尹婵依旧生出一抹局促,硬着头皮,小心地接过它:“谢谢公子。”
  手里的纸鸢没了,心上的石头也落下了。
  谢厌抬起头,眼不眨地,瞳仁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看她垂眸,一双眼在纸鸢上停留。
  唐突顾不上了,僭越也抛之脑后。
  不知道这么看了她多久,发现有一朵香红蔷薇开在她的唇瓣,轻盈柔美,暗香妩媚,蟾光下惹人爱怜。
  尹婵的确正专注纸鸢,目光辗转流连这美丽之物。
  雏燕可爱,竹篾也轻盈,几根细线绕在上面。
  好似只有燕儿尾部还没扎全。
  没有扎全。
  ……
  谢厌痴迷了她一阵,才后知后觉想到此处,倏地抬眸。
  雏燕纸鸢并未完工!
  他想冷静一下,但真的昏了头了,没做好的东西居然理直气壮给了她。
  尹婵悄悄投来的错愕眼神,让谢厌绷紧了唇角,顾不得想什么,一脸窘迫地把纸鸢抢回来。
  抓在他手里的雏燕被“掐住脖颈”。
  柔弱的纸和竹篾传来意味着濒死的“咯吱”声。
  与此同时,尹婵讪讪地睁大眼睛,一头雾水。
  周遭气息忽然凝滞了。
  高空弯弯的月儿也把银白的光带走。
  谢厌感到无法呼吸,侧过身,耳根涨红,闷闷的声音僵硬落下:“……我重做。”
  他羞惭又理亏,脸上的疤都要出汗。
  尹婵怔怔地看清了他所有的反应,下唇轻咬着,嗫喏两下后再忍不住,虚虚掩着唇侧,低头笑出了声。
  银铃的笑闪过促狭,寂夜也变得生动。
  谢厌直愣愣站在原地,抓着“已无全尸”的纸鸢,一脸错愕。
  两人站在草屋外的阔地两两相望。
  里间的阿秀酣睡中被惊扰,迷迷糊糊开口。
  “小姐……”
  尹婵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怎的,明明是清清白白说纸鸢的事,光明磊落,她却在阿秀的这声呼唤中,生出一抹做贼心虚。
  怕被阿秀看见,下意识要躲开,揣着颗无措极了的心带谢厌往旁闪了两步。
  从正门避在了草屋墙角。
  阿秀连声咕哝后,没有得到答复,声音逐渐没了。
  人又困困睡去。
  尹婵心口豁然,将提在嗓子眼的心脏徐徐放回。
  还好没被阿秀发现。
  这丫头脑子可会乱想,往往一桩芝麻小事都要剥皮拆骨瞧得明明白白。
  若被她发现自己深更半夜和……
  脸上咻地窜上一抹红,尹婵回头正要和谢厌说话,才发现自己竟还抓着他的手。
  带有薄茧的掌心温温热热,比之更可怕的是,谢厌与她离太近太近了。
  四周拂来的风,把她的一缕乌发抚起,掠过了谢厌的手臂。
  她后背紧贴着墙壁,谢厌颀长的身形就在眼前。
  编就了一张严丝合缝的密网,毫无间隙地把她笼罩在沉沉的黑洞。
  遮了天蔽了日,眼前只剩他压顶般的迫人气息。
  尹婵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突突的难受,全身染起滚烫的红,如被丢在铁锅里烹煮。
  这太、太奇怪了。
  凉如水的夜,何至于把她折腾得这么热。
  在这股不明不白的热烘烘里,她忐忑地掀起眼皮。
  入目的是谢厌那双长在诡异疤痕旁的眼睛。
  第一眼看平静无波,好似什么情绪都藏得极深。
  可狭长上翘的眉眼,幽邃的瞳仁,如星如珠,是会说话的那一类。因为尹婵无比恐慌的意识到,当看久了他眼睛时,会鬼迷心窍地陷进去。
  它就和这个夜一样神秘,虽然无法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但尹婵清楚地明白,短暂平静下,太多野兽正伏在角落,在密林,在暗处窥视。
  只等一个良机,就将落身荒郊的她撕碎啃食。
  尹婵喉头干涩,不自主咽了咽。
  很可怕。
  下一息就要任谢厌宰割了似的。
  她弯下腰,慌不迭从他的桎梏中脱身而出。
  “夜深,还……还是早些安睡。”勉强扯出一抹笑,匆匆进了草屋。
  徒留下谢厌闲懒地靠着墙,独自望月。
  一片银辉照进树林,比之此前的黯淡。
  夜已经没有多久了。
  谁还能若无其事地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