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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综合其他 > 顶级掠食者 > 顶级掠食者 第71节
  客厅内一片狼藉,所有的玻璃制品都碎了一地,诸如烛台、桌腿等不够粗壮的金属,都呈现出诡异的弯折,像是台风过境,或地震来袭,过于强大的冲击波毁了所有脆弱的器具,就连钢化玻璃制成的大落地窗上都出现了可怕的蛛网状皲裂纹,飞溅的碎片划伤了瞿末予的面颊和程若泽的手。
  瞿末予的信息素短暂地失控了,就在他接到瞿承尘的电话,知道沈岱出事的那一刻。他满脑子都是沈岱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惊惶,丘丘会不会一直哭,会不会又应激,他想象不出他的omega和他的孩子此时此刻在经历什么,这种最重要的人却偏偏失去掌控的感觉,像挖了他的心一样让他恐惧。
  他的整个少年时期,在别的孩子嬉戏玩耍的时候,他花大量的精力学习怎么控制身为s级alpha过于强大的信息素——那等同于一个幼童掌握着导弹的发射按钮。成年后他再没有失控过,但凡释放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一定是故意的,可是沈岱出现了,那个能挑动他的情绪、操控他喜怒,让他做出种种非理性行为和违背过去的选择的人,就这么出现了。
  他很忌讳自己有弱点,那会成为敌人的靶子,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那个人就是出现了,他可以对着整个世界咆哮,但转过头来只对他的omega轻声细语。
  程若泽见瞿末予冷静下来了,悄悄往前挪了两步,小声道:“瞿总,您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瞿末予从脚边捡起屏幕已经花了的手机,盯着刚刚打来的陌生号码,低声道:“窗户,处理一下。”
  程若泽愣了一下:“哦,哦,好。”他赶紧翻找物业的电话,同时小心翼翼地拿着纸巾靠过去,给瞿末予擦掉脸上的血迹。
  瞿末予给那个号码发了条信息:“我要和他通话。”
  几分钟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瞿末予马上按下通话键,开口时却变得谨慎:“……喂?”
  “是我。”听到瞿末予的声音,仅仅一个字,也让沈岱的心室颤动起来,好像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他和丘丘,远离了喧嚣、寒冷和紧张,哪怕只是暂时的。
  “阿岱!”瞿末予倒吸一口气,“你们还好吗。”
  “还好,但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沈岱看了一眼看着他的人,那人在用嘴型示意他不准乱说,实际上他确实提供不了什么位置信息。
  瞿末予用沉稳的嗓音温声安慰着:“你别害怕,照顾好自己和丘丘,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
  “我不害怕,你尽快来。”沈岱道,“丘丘不习惯这里,很多东西我都没带,家里还有windfall的安抚奶嘴吗?还有尿不湿,别的牌子他就是不愿意用。”
  瞿末予眉心轻蹙:“我给你带去。”沈岱一直不怎么想用恒叔准备的那些东西,丘丘也是个非常不挑吃用的孩子,沈岱提到这个一定别有用意。
  “那你早点来接我们。”沈岱轻声说。
  瞿末予的心阵阵地揪紧:“别怕,等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半小时后,瞿末予在警局见到了尤兴海。
  尤兴海当然坚决不承认诱拐,他只是邀请自己有合法亲子关系的儿子带着外孙吃个饭,只是整件事有太多他难以解释的地方。
  瞿末予坐在一旁,阴鸷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尤兴海身上移开,尤兴海的额上冷汗直冒,他强装镇定,其实心中已经方寸大乱。屋内的信息素波动十分不稳定,让每个在场的alpha都感觉到胸臆的窒闷,警察两次低声提醒瞿末予,如果无法控制信息素就必须出去。
  度假酒店离市区较远,那边片区的警察已经出警,很快就将了解到的相关情况和酒店的监控传了过来。
  那个酒店有些年头了,监控的像素不高,加上是夜间拍摄,只能看出沈岱是和尤兴海的保镖一起进入酒店,又和两个陌生男子一同离开,全程虽然看似没有强迫,但其中发生了什么很难判断,至少走廊监控拍到的沈岱和沈秦的对话里,沈岱是被尤兴海骗来的。
  尤兴海指着监控:“这两个不是我的人,沈岱是和他们走的。”
  “你先解释清楚沈岱为什么会去这个酒店。”
  “我都说了,我们约好了吃饭,他先去酒店……泡温泉。”
  瞿末予恶狠狠地瞪着尤兴海,寒声道:“尤兴海,你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吗。”
  尤兴海咬了咬牙:“瞿总,你要听实话吗,这是沈岱自己要求的,他说他要带孩子离开一段时间,看看你对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当着警察的面儿,他总不能说俩人一起计划要跟瞿家要钱,他也着急,他隐隐猜到自己被沈岱耍了,可是这半路杀出来的两个人到底是谁?什么人派来的?他想到两个可能,一是沈岱联合瞿末予整他,但是瞿末予的焦急看起来不像作伪,而且都闹到报警了,如果是自导自演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二是瞿承尘干的,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有限,可他并没有透露过沈岱的位置,没有证据冒然出卖盟友也不合适。
  瞿末予也不会提瞿承尘,一是他老婆孩子在对方手里,他不能冒险,二是他已经猜到了沈岱这么做的目的,瞿承尘他不会放过,尤兴海也跑不了。
  警察看向瞿末予。
  瞿末予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微信对话框:“尤总,你多次给我和我父亲发信息、打电话、约见面,找我们借钱,有时候言辞激动,暗示在合作期间掌握了我们不少把柄,我现在合理怀疑你诱拐我的omega和孩子是为了敲诈勒索我。”他把手机给警察看了一下,“我有不少这样的证据,都可以提供给警方。”
  尤兴海急怒道:“胡说八道,我们以前有过合作,还曾经成为姻亲,我找你借钱有什么问题?我怎么可能诱拐、勒索,沈岱是我的儿子,丘丘是我的外孙,我有什么必要诱拐他们。”
  “那他们在哪里!”瞿末予目露凶光,“他们坐着你尤家的车离开,现在不见了!”
  尤兴海的脸色难看至极。
  警察道:“瞿总,请你整理一下相关证据提供给我们吧。”
  “现在有什么线索吗。”瞿末予问道。
  “他们坐的那辆车是套牌的,监控也追踪不到,现在正在调查。”
  瞿末予握着手机,他当然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沈岱,他也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去找,但作用恐怕都不大,瞿承尘敢犯事儿,一定有着周密的计划,他在等瞿承尘的下一个电话。
  尤兴海被拘留了,瞿末予做完报案记录就打算离开,走出办公室,却见沈秦等在门外。
  沈秦正焦急地徘徊着,看着瞿末予和尤兴海先后随警察出来,他激动地就要扑上去:“尤兴海你这个畜牲,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害了我还要害我的儿子!”他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甚至带几分造作的温柔,此时却像疯了一样满脸扭曲的恨意,要不是警察拦住了他,他仿佛真的要扑上去啃噬尤兴海的血肉。
  尤兴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好歹曾是知名企业家,如今家道中落、公司破产,还可能背负诱拐敲诈的罪名,人生最狼狈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
  “尤兴海,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沈秦还在大骂着。
  瞿末予沉着脸走出警局,见天边泛起一层白晕,破晓的黑暗正在被逐渐升起的天光所驱散,他浑然不觉竟然已经过了一夜,这一夜又短暂又漫长,他的心脏仿佛每分每秒都握在别人手里。
  程若泽跟在他身旁:“瞿总,沈工说的那个牌子,我已经查到了,这是个高端的母婴品牌,市里有五家专卖店,现在还没开门,已经分别派人去盯着了。”
  “跟这个公司的代理商联系上,扩大搜索范围到周边城市。”
  “是。”程若泽犹豫道,“这个线索要不要提供给警方?”
  “暂时不要,如果找到了人,不能惊动瞿承尘。”
  “是。”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亮了,物业在楼下拉了提示高空坠物的警戒线,落地窗面积过大,需要定制,一时半会儿还换不了。
  瞿末予上了楼,看着明显少了很多东西的客厅,虽然已经被收拾过,但几个小时前的狼藉还依稀可循。
  保姆正在用吸尘器处理地上的玻璃碎渣,见瞿末予回来了,神色间涌现一丝惧意,她赶紧关掉吸尘器,生怕那噪音会惹恼她的雇主,在见识过s级alpha非人的破坏力以后,没有人能镇定自若。
  瞿末予没有看他,径直走进了沈岱的房间,关上了门。
  屋内干净整洁,私人物品不多,一个本子一支笔,都要摆放得整整齐齐,瞿末予知道这不是保姆收拾的,而是沈岱自己的习惯,沈岱的办公室和试验台都这样规整,丘丘的东西也必须码放得当,有条有理,生活上处处显示着科研人的板正和严谨。
  他慢慢坐在沈岱的床上,又慢慢像是脱了力一样倒下,高挺的鼻梁陷进柔软的被子里,闭上眼睛,感受着被淡淡的昙花信息素包围,他冰冷焦躁的心好像得到了一丝抚慰。
  他想起和沈岱分开的那一年,他也做过这样的事。
  最开始他赌气,无法接受沈岱就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他傲慢的认为沈岱不会舍得走,他更傲慢的认为即便沈岱走了他也不该感到难过,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床伴,如今还成了麻烦,他为什么要留恋。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心里有一个孔洞,在沈岱离开后不断被撕扯得更大,大到他无论怎么克制都再也无法忽略,因为太疼了,有一个人每天都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现实中却见不到、听不到、闻不到、触摸不到,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无法形容。
  所以有一天晚上,他真的忍不住了,他将他和沈岱短短几页的微信聊天记录看了无数遍,他偷偷跑到沈岱住过的客房,想要寻找那个omega的痕迹,搜索令他渴望不已又遍寻不及的一抹昙花香。然而客房被打扫得太干净了,他只能从柜子里找到沈岱用过的床品和衣物,透过洗涤剂的味道嗅那寡淡的信息素,他当时觉得自己又蠢又丢人,无法想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只能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标记,尽管身体里和沈岱的连接已经消失了,可心理的标记还在作祟。
  他以此来解释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烈的思念。
  那夜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忍下去了,距离沈岱的离开已经过了半年,他已经打败了瞿承尘,高饱和的工作阶段性结束,连分散他注意力的东西都没有了,他要怎么挨过每一个想起沈岱的夜晚,他决定找到沈岱。
  可找到沈岱之后,他又做了那么多蠢事,明明在他知道他们有了孩子的时候,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喜悦,可偏要被他精于权衡的习惯压抑下去,他自己和自己较着劲,他向内攻击又向外攻击,把自己和所爱之人都弄得一身伤。意识到他对沈岱的感情的过程,就是一个抗争自我的过程,他无数次地拒绝向一个omega臣服,拒绝向感情臣服,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那是弱者的行为,可最终发现他也只是一个凡人,敢面对自己的弱点才是真正的强者。
  他经历了一次剥皮抽筋般的成长。
  他揪紧了沈岱的被子,蒙在头上,心中反复唤着那个名字。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马上抓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告诉了他一个时间和地址,警告他不许报警,一个人前往。
  其实他能猜到瞿承尘想要什么,就看瞿承尘有没有胆子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瞿末予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爸妈,但瞿慎得到消息的速度比他想的快,天刚刚亮,他们就找到了公寓。
  一见面,瞿慎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尤兴海进去了?尤柏悦给我打了一早上电话,说联系不到你,说什么沈岱和丘丘失踪了,尤兴海干什么了!”
  看着屋内的糟乱,俩人可以想象是经历了怎样的破坏,更加担心。
  瞿末予沉声道:“沈岱和丘丘在瞿承尘手里。”
  “什么?!”瞿慎瞠目欲裂,“他敢!他疯了是不是!”
  “让警察快去找他啊。”梁芮急道。
  “不行,我下午单独去见他。”瞿末予看着墙上缓慢转动的指针,恨不能它变成轮盘,早点走到重要的时间。
  “瞿承尘他怎么敢,他不该是个冲动行事的人,他……那尤兴海又是怎么回事。”
  “尤兴海伪造沈岱的签名让他背债,他就给尤兴海下套,想用诱拐和敲诈勒索把尤兴海送进去。”瞿末予的瞳眸中闪过阴狠之色,“尤兴海想找瞿承尘一起来对付我,瞿承尘暗中把沈岱掳走了,想把一切都嫁祸给尤兴海。”
  瞿慎怒道:“沈岱简直是自作聪明,我那天说得清清楚楚,瞿家会一直养着他,他根本……”
  “就是因为你在逼他!”瞿末予低吼一声,额上浮现道道狰狞的青筋。
  瞿慎怔住了。
  “你逼他交出抚养权,在他看来就是抢他的孩子。”梁芮冷冷地说,“换做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瞿慎羞恼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从今往后,关于沈岱和丘丘的事,是我们一家三口的事,您不能再插手。”瞿末予的声音冷硬至极。
  “难道我们就不是一家人吗。”瞿慎咬牙道,“何况,现在还只是你们的事吗,瞿承尘一心想要把化工板块分出去自立门户,这么多年,从我们这一辈斗到你们这一辈,现在他手里捏着你的继承人,事关整个集团的命运,一个omega承担得起吗!”
  “沈岱不是‘一个omega’,他是我的妻子,瞿家的内斗也不该由他承担,他是无辜被卷入的。”瞿末予低着头,“有没有沈岱,瞿承尘都会用尽手段,他失败一次、两次、三次,还会有第四次,换作我是他,我也不会罢休。或许,是该做个了结了。”
  “你想怎么样。”
  瞿末予站起身:“我去见他。”
  “瞿末予!”瞿慎厉声道,“你没有资格代替公司决策层答应他任何条件,你必须和我商量。”
  瞿末予斜觑着自己的父亲:“我有。”他说完,大步出了门。
  沈岱躺在丘丘身边,他不可能睡得踏实,一整夜都处于半梦半醒之中,身边的孩子有一点点动静就会马上惊醒。
  这让他想起丘丘刚出生那段时间,他昼夜颠倒的喂奶,几乎没有一段睡眠是超过四个小时的,好几次累到崩溃,原本怀孕就没有胖太多,产后迅速地变得更加消瘦。那么艰难痛苦的日子他都挺过来了,现在他也可以。
  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天明,客厅里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沈岱马上清醒过来,他坐起身,搓了两下脸,打开了门。
  他以为是看着他的人买了东西回来,但眼前赫然站着衣冠楚楚的瞿承尘。
  瞿承尘一见沈岱就微弯起眼睛,笑着说:“嫂子好啊。”
  沈岱面上浮现厌恶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