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璟坤心里别扭,身体倒是诚实地起了反应。
龚熙诺喘着粗气瘫倒在原璟坤身边,两个人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龚熙诺侧身,双手撑着床铺,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身下的原璟坤,缓缓开口。
“宝宝,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些年你为了我为了孩子们深居简出,和外界几乎断了联系,活在我为你营造的完美世界里,我知道你并不高兴,可是你不高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不喜欢保镖跟着你,你不喜欢这间别墅,甚至你不喜欢我穿那么紧身的衬衫,可是你不喜欢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宝宝,你知道吗?你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跟我说过熙诺我要什么了,你也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跟我说过熙诺我不要你怎样了,你不再像过去那么依赖我,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在乎我,关心我,重视我。戒指不见了好些日子,你根本没有察觉,对不对?你发现了衬衫袖口的唇印,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呢?宝宝,我只想你开心,只想你爱我,如初。”
原璟坤的泪不争气地在眼圈里打转,他想忍住却忍不住,他不知道原来龚熙诺对自己的想法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原来龚熙诺仍然那么爱他在乎他疼惜他,他不知道原来龚熙诺心中自己的位置和分量从未变过。
龚熙诺捧起他的脸,亲吻他,深情款款地爱抚着瘢痕:“宝宝,我爱你。过去、现在、将来,我心里只有你。”
“熙诺...”原璟坤的声音因为动情而嘶哑,哽在喉间的话说不出口。
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雪花,晶莹剔透的小雪花宛如轻盈的玉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零零落落地贴着玻璃,黑暗中的雪花白得显眼。
龚熙诺简单地收拾了床铺的狼藉,为原璟坤穿好衣服,把他拥在怀里,两个人靠着床背,房间里回荡着舒缓的音乐,惬意地欣赏雪景。
原璟坤和龚熙诺十指相握,他的脑袋靠着龚熙诺的胸膛,耳边响着咚咚的心跳声,强劲又真实,收紧手指,嗓音噙着丝丝伤感:“熙诺,你那么好,你那么优秀,你那么完美...而我,我老了,我觉得我越来越配不上你,配不起你...熙诺,我有时不是故意淡着你,不是故意不理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
原璟坤的自卑较大程度上是龚熙诺造成的,他心里清楚,富足安稳的生活,壮大事业的野心,儿女双全的满足,使他疏忽了对原璟坤精神世界的关心,不知何时起,他们两个人同屋住,同桌食,同床寝,两颗心却渐行渐远。感情徘徊在爱情与亲情的临界点,他们选择隐蔽内心的挣扎和疑问,他们选择回避沟通和倾诉,心结越系越紧,直到令人窒息。
龚熙诺吻掉原璟坤眼角渗出的泪水,又亲吻他的鬓角,心痛无法言喻,原璟坤是他的深爱之人,可是他的自卑、他的担忧、他的无奈、他的纠结、他的困惑...龚熙诺却置若罔闻,不以为然。
“宝宝,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声音轻如呢喃,承诺却重如生命。
晨曦时分,龚熙诺悠悠转醒,怀中的原璟坤犹自熟睡,轻轻地抽出被压得麻痹的胳膊,把原璟坤的脑袋放回枕头上,为他盖严实被子,悄悄地起床洗漱,换了衣服,来至二楼龚惜源的卧室。
龚玺单独住,姐姐龚梦媞和妹妹龚梦妮合住,龚惜源的卧室是孩子们当中最大的房间,整体以蓝色调为主的田园装修风格,除了火车头样式的儿童床,房间里还搭起了小型帐篷,铺着印有超人图案床单的榻榻米圆床,海盗船形状的小床,四角固定屋顶的家居吊床,哆啦A梦造型的、小汽车造型的、米奇造型的、小熊造型的儿童沙发围成圈,书柜和写字台并排在衣柜旁边,到处洒落着各式各样的玩具。
龚熙诺弯腰捡起脚边的变形金刚,随手放在玩具筐里,龚玺和姐姐妹妹小时候玩完玩具都要自己动手收拾整齐,唯独到了龚惜源这儿,规矩变成他玩完玩具,阿姨负责收拾玩具
每晚都搬家似的把玩具从玩具房挪到卧室,挨个摆弄会儿,阿姨每天光收拾玩具就要花费半个多小时。
龚惜源身形扭曲地躺在床上,小被子被踢到床边,拧巴的睡衣遮不全露在外面的小肚子,小拳头紧握抵在嘴边,粉嘟嘟的小嘴微张着,跟着鼻息均匀地吸气吐气。
龚熙诺抱起睡得香甜的龚惜源,抻平儿子褶皱的睡衣,双手托着他的小屁股,慢慢地颠着怀里的儿子,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宝贝儿,醒醒啦。”
龚惜源的脑袋搭在龚熙诺的肩头,两条胳膊无力地垂在他背后,冬日嗜睡,根本醒不了盹儿,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
“宝贝儿,醒醒吧,该起床啦。”龚熙诺拍着龚惜源的背,抱着他在卧室里来回溜达,耐心地哄劝。
过了许久,龚惜源才动了动手脚,几不可闻地哼着:“爸爸...”
“噢,宝贝儿,醒了吗?”龚熙诺抬起龚惜源的小脑袋,缕了缕儿子乍起来的头发,毫不嫌弃地拿手抹掉儿子嘴角溢出的哈喇子,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
“困...”其他小朋友都是起床气,龚惜源却是起床忧,眼睛半睁半闭,眉毛拧成川字,小嘴挤着小鼻子,蔫蔫地清醒不了。
“噢,宝贝儿还困是不是?爸爸抱着走会儿,走会儿,好不好?”龚熙诺抱着龚惜源又走了会儿,龚惜源始终半睡半醒地迷迷糊糊。
隔壁的龚玺和龚梦妮已经起床,见龚惜源的卧室开着门,过来和龚熙诺还有龚惜源打了个招呼,便忙着洗漱换校服,龚熙诺只要在家,每天早晨都要亲自叫醒龚惜源。
又过了会儿,龚惜源才彻底清醒,龚熙诺把他抱进浴室,把儿子放在手池旁边的台面,在他的电动牙刷上挤了些香蕉味儿的牙膏,把牙刷放进他嘴里,为他刷牙,刷好牙,又为他洗了脸,抹了润肤霜,整理了发型。
龚熙诺抱着龚惜源站在衣柜前,拉开柜门,面对填满衣柜不下百件的衣服问:“弟弟,今天想穿什么?”
龚惜源还未从起床忧的情绪里缓过劲儿,面无表情地拽着龚熙诺的脖子,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拒绝回答。
龚熙诺自言自语似的拉出一件浅灰色系着蝴蝶领结款式的小衬衫:“这件好不好?配那件你喜欢穿的蓝色大衣,好不好?”
龚惜源不置可否,任由龚熙诺决定,龚熙诺把他放在床上,脱掉黑白条的毛绒睡衣,换了套白色的贴身内衣裤,穿上龚熙诺为他挑选的卡其色休闲裤,系好前后的背带,又穿上衬衫和袜子,被龚熙诺打扮成个小绅士的模样。
龚家的这位小少爷直到早餐时间照旧脚不沾地,坐在龚熙诺的腿上享受饭来张口的待遇。龚惜源的肠胃不好,吸收和消化食物的能力相当弱,他的饮食都是经过专业的营养师精心设计的,芹嫂每日按照食谱做好饭由司机送到幼儿园。
龚熙诺细心地挑出煎鸡蛋的蛋黄部分,喂到龚惜源的嘴里,他喜爱的食物不多,偏爱煎鸡蛋的蛋黄。
龚惜源拿起叉子叉了块苹果,咬了口不嚼又要吐出来,龚熙诺阻止他:“弟弟不要吐,给爸爸。”
龚熙诺和龚惜源嘴对嘴地把苹果渡到自己嘴里,边嚼边柔声地教育龚惜源:“弟弟记住,不要浪费食物。”
龚惜源乖巧地点头,盯着叉子上剩下的苹果,龚熙诺就着他的手吃了苹果,又喂了几口蛋黄和面包,喝了小半杯牛奶。
吃过早餐,龚熙诺开车送孩子们到学校,和幼儿园的老师了解了龚惜源最近的表现,返回家的时候原璟坤还没醒,阿姨忙着逐层打算卫生,芹嫂给餐具消毒。
原璟坤孕期嗜睡,龚熙诺进了卧室,他正在被窝里懒洋洋地伸腰,慵懒本身就具备暧昧不清的诱惑力,直接扑倒在他身上,顾虑到他有孕在身,不能直接压住人,便双手撑着枕头,俯身笑吻他的唇。
“呵呵...”解开心结的原璟坤明显情绪舒朗,鼻音哼笑,接受他的吻却未回应,吻罢伸出胳膊,双手隔着棉被捂着小腹,佯怒。“熙诺,你对这个孩子好点行不行?别总欺负它。”
龚熙诺当然明白原璟坤话里‘欺负’的含义——昨晚霸王硬上弓的情|事,原璟坤腹内的胎儿并未完全进入稳定期,自然担心这两场有意无意的房事对胎儿造成影响。
龚熙诺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瞪着眼睛自我安慰:“都快五个月了,应该没事儿吧。”
“怎么没事儿?熙诺,我发现你总是故意忘记我有小孩儿了的事。”原璟坤拨开他的手,乜着眼瞧他,语气不满。
“呵...”龚熙诺笑得无奈,翻身躺倒,避开原璟坤的视线,从未有过的撒娇口吻。“不是忍不住嘛。”
原璟坤闻言心生甜蜜,侧过身揽着龚熙诺的脖子:“熙诺,我想吃你做的三明治,还有,咱们今天去逛超市吧,就咱们俩,好不好?”
原璟坤许多年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龚熙诺表达需求了,他恍惚间有种回到过去美好时光的幻觉,他握着原璟坤的手,如同以往那般地回:“好。”
原璟坤起床后不可避免地晨吐,或许是心情好转的缘故,吐得不算厉害,清水漱了口,喝了点能够有效抑制恶心的鲜柠檬水。
龚熙诺七八年没下过厨房,厨艺却没退步,亲自动手煮鸡蛋、洗蕃茄、剥生菜、切面包,娴熟地搅拌碾碎的鸡蛋和沙拉酱,均匀地抹在面包片上,又铺了层生菜和番茄,盖上另一片面包,大功告成。
原璟坤边等早餐边和宋叶阳聊天,宋叶阳得知他和龚熙诺冰释前嫌放下心,令人馋涎欲滴的三明治被端到面前,吞了吞口水,未尝先夸:“熙诺,你做的真好。”
三明治是当初在公寓龚熙诺第一次为原璟坤做的早餐,意义非常。
此后的日子,龚熙诺虽然为他多次下厨却再没做过这款三明治,而今三明治作为两个人闹了矛盾又言归于好后的首顿早餐,倒也应景。
原璟坤每次孕初期胃口都不好,吃了半个三明治喝了半杯牛奶,感觉有点撑,靠着椅背摸着小腹休息,进食之后马上运动便会引起呕吐。
龚熙诺靠近他,探出手摸了摸变得又硬又凸的小腹,龚熙诺也觉得他之前对这个无心插柳意外而来的孩子不够关心,甚至想到曾有过放弃它的念头而深感自责,手下没有任何触觉,他注视着原璟坤问:“孩子动了吗?”
龚熙诺和原璟坤在餐厅,芹嫂和阿姨避开他们在客厅或者偏厅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