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私塾屋 > 灵异玄幻 > 虚月舞曲 > 第八章 回忆沉浮之舞②
  爱緹拉说不出话。
  她可以无视他的话,试着转而压制他,毕竟两人现在都不处于能够迅速置对方于死地的状态,胜负还不算是定下。
  她也可以坚决反驳战斗的结果,毕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答应宙伊斯提议的话。
  甚至,她可以直接狠心地对宙伊斯说,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所以别再死缠烂打、揪着她不放。
  但是她做不到。并非穷途末路,却让她无可选择,这一点才真正代表了宙伊斯的胜利。
  爱緹拉吐出一口气,放松全身肌肉。
  「……是你赢了。」
  宙伊斯眨了眨眼,这才离开她的身上,并且助她起身。同时,大概是听见爱緹拉所说的话,围观的队员们热烈地鼓起掌,夹杂着「做得好!」之类的欢呼声。
  「决定好了吗?」维尔哈克走向两人,带着一副努力压抑着好奇心似的表情的莱迪亚则脚步轻盈地跟在后头。
  「看来前线的气氛并非我所想的那么紧绷呢。」宙伊斯像是现在才注意到围观人群一般,悠然地打量四周,没有回答维尔哈克的问题。
  「因为你那封信是我们这里出现唯一有趣的东西,所以大家都知道你了。」
  「我这么受瞩目啊?那么相信我们合作起来一定会很愉快。」
  维尔哈克微微挑眉。「合作?你指的是……?」
  「我们换个地方讨论吧。」爱緹拉插入,发现现在的她要开口说话相当艰难。「队长,麻烦你带他去我的房间,我想先和莱迪亚去……安排一些事情。」
  「那这个呢?」莱迪亚晃了晃手上装着药水的小瓶子。
  在维尔哈克将视线投向药水之前,爱緹拉迅速拿过玻璃瓶,然后塞到宙伊斯手里。
  「你先帮我保管一下。」
  宙伊斯定定看着她,眼神似乎能看穿她的灵魂。
  「你不会……」
  「我不会。」她以同样的坚定回应。「我很快就过去。」
  宙伊斯坦然接受,就像他当初遵守两人的约定一样,似乎她也会信守自己的承诺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让爱緹拉胸口堵塞的某种异物膨胀起来。
  他跟着维尔哈克离开。爱緹拉转向莱迪亚,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沉重。
  「帮我准备一个东西。」
  当她推门进房时,本来坐在床沿的宙伊斯很快地站起,手中紧握着那个药水瓶,在黑暗的室内液体顏色变得像是暗沉的血液。
  「你回来了。」
  这间房间位于士兵的防线之外,窗外是一片荒芜的灰黑,屋内几乎没有任何摆设。爱緹拉把手上拿着的水壶放在唯一的桌子上,又点燃了门边的烛台,橘黄色的温暖光芒顿时包裹住这狭小的空间。
  「来吧。」宙伊斯的神情如那火苗一般柔和,映照着光线的碧绿瞳孔令爱緹拉想起他们初识的那一夜。「先喝下解药吧。」
  爱緹拉走向前,其实只踏了一步便来到宙伊斯前方,她伸手拿过药水,没有打开瓶塞,而是将它搁在一旁的桌上。
  在宙伊斯说出任何话之前,她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推坐回床边,然后俯下身印上他的双脣。
  他由无措状态很快地便冷静下来,但也没有回吻她,只是在她退开的时候以那对看不透的神祕眼瞳笔直地凝视着她。
  「你什么也不说吗?」几秒的沉默之后,他浅笑着问。
  这句话似乎触动爱緹拉心中某个机关,她再度压低身体,探求着眼前的男人身上的温暖。她当然有想说的话,非常非常多,但她好像又已经说尽,所有的决心、理由、坚持与信念,都被这个男人一一粉碎,但却是以非常温柔的方式。
  宙伊斯这次伸手环住她,朝她的脣齿之间送入她所想要的、代表着生命的吐息。
  两人又一次地互相凝视,宙伊斯眼里的笑意加深了。
  「还是不说话啊。」
  「……别做傻事。」她的喉咙并不乾渴,却觉得声音沙哑。「答应我。」
  「我答应你。」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所以,解药……」
  这次,她猛烈的力道直接让两人倒向床铺。宙伊斯翻身,调整两人的位置,转而将她半压在下方。
  「让我猜猜,这是大战前的感性作祟?」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或是你刚才灌下了一整瓶葡萄酒?」
  「我只是想知道故事。」她用力将他压向枕头,但语气则比平时温柔许多。「你所有的故事,为什么你会想成为英雄,为什么说是自我满足,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全都告诉我。」
  宙伊斯轻吐一口气,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常常能见到的那副轻快神情。
  「很合理,对我们两人而言真心话就是要在床上说嘛。」
  「这次轮到你了。」
  他眨眨眼,似乎是在评估她对接下来这句玩笑话的反应。「那你还记得说真心话之前要先做什么吗?」
  「要我灌你酒吗?」
  他笑了,划过耳畔的声音如风一般搔着她的神经。「如果不是明天要战斗,这个时候来点酒确实不错。」
  爱緹拉的心头一紧。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开始解下宙伊斯身上的护甲。
  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犹豫。「你确定吗?」
  「……就当我喝了一整瓶葡萄酒吧。」
  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有极大的可能不会再出现的机会,和这样一个了解她、因为了解她而否定她、为了否定她而奉献自我的男人,在静謐的夜晚共享火焰般的高涨热烈在两人之间毫无保留地交互流动的感觉。
  她在害怕。恐惧使她没了思考的馀地,只能伸手抓住眼前看见的事物,就像溺水之人攀住浮木,一切都不需要理由,有的只是渴望活下去的本能情绪。
  活下去。这是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自从虚月的那一夜起,所有她会思考的,就只是如何让那个潜藏在她体内的怪物远离人群,以及在必要时如何杀死牠。
  然而,她紧抱住的男人的体温,不只像她以前数次在酒馆寻求的一样,点醒她自己还存在的事实,此刻更传达了一股高声宣示的热流,反覆说着那句或许是从她的心底掘出的话语: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面对爱緹拉的毫无保留,宙伊斯眼中的谨慎也慢慢褪去,他的双手顺从名为本能的力量环住她,像是重新夺回失去已久的珍宝似地,深深地在她的全身留下眷恋的印记。
  当窗外的景色变得只剩下泥水般的一潭漆黑时,仍躺在狭小床铺上的两人正安静地互相凝视,就着烛火摇曳的光点轻抚彼此的脸颊。
  「不过,我很意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宙伊斯含着笑意的嗓音才轻轻推开沉默。
  「……就算是我,也是会感到害怕的。」
  爱緹拉闭起眼,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即使没有酒精的帮助,也能装作胸中那股罪恶感已被溶解至心底深处。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宙伊斯眼角弯起,迷人的笑脸像是件艺术品。「不过你也知道,我擅长回避危险的战场。」
  「我知道的是你擅长忽视自己的性命安全。你究竟遭遇过什么事情?『英雄』又是怎么回事?」
  「好吧,故事。」他翻身转为仰躺。「这次轮到我了……不过我的故事比你的稍长些,确定要听吗?」
  「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他们都知道,事实是他们「只剩」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是谁也没有戳破这一点。
  「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这是一名少年的故事……」
  「反正不就是你的故事吗。」
  「先听我说嘛,这是关于一名少年的故事,一名梦想成为英雄的少年的故事。」
  宙伊斯柔和的嗓音如微风撩起平静的湖面,故事由宛如童话的温馨氛围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