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门当户对
只要伏苍不对这片空间中的时间之力加以控制，它们就散乱、无秩序地分布在这片空间, 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飒飒带着新奇地伸出手, 轻轻触碰朦朦胧胧的白色光点，感受着没入指尖的力量。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又转瞬消失不见，仿佛从灵魂上就带着一种熟悉。若非飒飒实在敏锐，都不能发现其中玄妙。
时间之力中包含的法则，只是过于幽微, 几乎要被忽略。
这片空间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飒飒眉毛动了动，陷入沉思。
时间与空间合称时空，不管时间之力，还是空间之力, 皆高于天地五行。且与五行相较, 既又相似, 又有分别。
修真界多认为踏入筑基阶段, 才真正地成为一名修士，在此之前的修炼都不过打基础。但事实上，一旦能够感受到灵气, 哪怕只有炼气，便算是踏入了道途。因为一个修士感受到灵气的那一瞬，便意味着能感受到最粗浅的五行法则。
天地道之准则，统称法则；五行道之准则，谓之五行法则。
同样多、同样纯净的灵气，缘何各人使来, 威力不同？不过是对法则的领悟程度不同。一般来讲，每个人对身体所能接纳的灵气，领悟程度是最深的，遂有灵根之说。而对于不通法则之人的凡人来讲，灵气与时间之力、空间之力其实是一样的，不如空气。
法则与法则之间有等级压制，时间高于空间，空间高于五行。但最终为人所用程度最深、甚至成为修真界一种资源的，恰恰是最低等的、五行法则控制的灵气，因为它最容易被人掌控。
是容易被人掌控，而不是因为多。事实上，论数量，修真界中时间、空间之力未必比不上灵气。但前两种力量，都被天道把控，能够为人所用的，都是逃脱天地掌控的那部分，这是时空之力与灵气在根源上的差别。
修士所用的空间之力，是在对空间法则有一定程度掌握后，从天道那里“夺”过来的，伏苍使用的时间之力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天道对于时间的控制力度，远甚于空间。伏苍在另一种程度上，是在挖天道墙角，被雷劈，是理所当然的事。
于这种情况下，这片空间里，有这么多脱离天道掌控的时间之力，实在不同寻常。或者说，这片空间竟然在天道掌控之外？
伏苍方才杀死蜃的时候也动用了时间之力，天道却没有任何反应，别说雷，连个响也没有。
“我知道其中缘故。”
听伏苍这么说，飒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疑惑问了出来。
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看向面前的金眸青年。
“是因为一场战斗。”她听伏苍慢慢道。
战斗？飒飒怔愣一瞬，什么样的战斗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伏苍眉心微凝，又转瞬放开，提起另一个貌似不相干话题：“你还记不记得，麒麟族圣地的两株本源木？”
“当然记得。”飒飒眼睫微微一动，她当初还亲自“扮演”过其中一株。
“我们所在的大世界，是由小世界、也就是秘境发展而来。”伏苍金眸看向飒飒，道，“在这个世界还弱小的时候，同如今的麒麟族圣地相似，也有两株本源木，只是很快便变为一株。”
函虚道君曾提起，秘境生出两株本源木的情况有两种。其中一种，像麒麟族圣地，是两个秘境各有缺陷又能互相弥补，实力也不相上下情况下，经过两个秘境境灵相互沟通，秘境合为一体，各自生出本源木，各自繁荣，秘境的成长速度也加快。
另一种，则是秘境间互相吞噬，一个吞噬另一个。这种情况下，两株本源木有强有弱，总有一天，一棵会渐渐衰弱，成为另一株的养料。
飒飒心头隐隐猜到什么。她的前世、今生、天生剑体的特别、天道的矛盾，所有线索一一串连起来，指向最不可思议的事实。
伏苍轻声道：“麒麟族先祖毁去关于本源木的所有资料，并非单单为魔气入侵而伤心，更因为发现了一些东西，怕流传出去被人利用。”
“被吞噬的那个世界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且经过几次天道轮回，渐渐掌控了天道的一支，剑道。等天道有所发觉的时候，剑道已经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天道与剑道一场交锋，天道获得最后胜利，剑道中那部分意识陷入沉睡。直到魔气灵气交替，天道再次轮回，剑道兴盛，那部分意识渐渐苏醒。这回，天道不愿再动干戈，选择了别的方式，在那部分意识彻底苏醒之前，将其分作四回剔除出剑道，化作灵魂送去转世。”
“我……是那最后一部分，对吗？”饶是已经猜到，飒飒仍觉得不可思议，“可我前世……分明是个普通人。”
“或许，只是你以为的普通。”伏苍唇角微微一弯，泛着些许温暖之意，“这些，是我在星光海洋的那次顿悟里见到的，只是同之前的记忆一起忘记了，等进入这片空间才想起来。或许我下次追溯时间，能再发现些什么。”
“这片空间里的时间之力，不过是天道与剑道那场争斗中，剑道发出的一记攻击，后来才隐隐约约生出自主意识，将这片空间单独割裂开来。”
剑道包容万千，能掌控时间，并不奇怪。也就是这样的剑道，才能与天道有一争之力。
一记攻击啊……怪不得这里的时间法则，竟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那天在水是什么样的存在？”飒飒沉默一阵，忽然开口问道。天生剑体灵魂本源是剑道的一部分，天在水族人的灵魂本源是天道的一部分，其中要没什么猫腻，飒飒能不眠不休给金灵梳上一年的毛。
伏苍眼睫一颤，还是轻声道：“是为克制天生剑体所生。”
天在水族人一生不能踏出星光海洋的范围，从另一种范畴来说，同被圈养，也没什么差别了。
偏偏伏苍出生于天在水外，有一半麒麟族血统。
“所以我们……算天敌？”
飒飒动动眼睫，回想起伏苍父亲当初那种态度。所以，对方是知道一切的吧，反对伏苍和她在一起，并不单单因为时间之道的残酷。
“不算。”伏苍执起飒飒的手，打断飒飒的思绪，他一字一顿道，“算门当户对。”
飒飒：……
别说，仔细一想，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之前说同我一起顿悟，就是想带我看这些吧？”
“嗯。”伏苍轻轻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也不全是。”
“我想你陪着我。”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特殊的温柔。
第133章 、劫云
“我当然是陪着你的。”飒飒感受到伏苍温柔外表下隐藏着的不安, 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认真说, “你也陪着我。”
金眸青年带着两分欲言又止眨了眨眼睛，正当飒飒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 伏苍犹豫着道：“不要像摸金灵脑袋一样摸我头发，好不好？”
飒飒：“……好。”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候, 四周时间之力气息一动, 朝东南方疯狂涌去。
飒飒伏苍对视一眼, 同时提起灵气朝那个方向行去，行至异象中心五十丈外, 双双停下脚步。
飒飒眉目一凝, 有些讶然。
只见时间之力中心漩涡处, 有一方三丈大小的黑白棋盘, 盘内线条阡陌交错处, 黑子白子疯狂地吸收着时间之力, 发出耀目的光芒。
棋盘上空, 玄裳修士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全部心神贯注于黑白棋盘，发丝微微扬起，无风自动。
天衍宗修士占卜算卦，说是修天命，实则修因果。但他们修的因果之道，并非真真正正地由因溯果, 预测未来。掌控着因果之道的，从来都是天道。
修天命之人，只是借由对天道的领悟，求见往昔因缘或来日果报。
无论多出色的大能皆是如此，真真正正地靠天吃饭。
现在看来，自己这位长辈，是要打破传统了？飒飒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眼前一幕。
黑白棋子光芒越来越盛。
伏苍眉心微微一皱，带着飒飒往后退了几十丈。
果不其然，所吸收力量到达极致地那一瞬，整个棋盘忽地炸开，庞大的时间之力掀起一阵风暴！
而风暴中心处，玄裳修士仍是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只唇角流出暗红血迹，眉头紧紧皱着。
“前辈应当是真正步入了因果道。”伏苍将飒飒环在臂弯之中，而狂暴的时间之力到了他们面前像一阵清风一般，自动绕开，“只是本命法器彻底被毁，难免受伤。”
飒飒轻轻点头，与悟到的东西相比，受伤也不算什么；而这次顿悟结束，她这位长辈必然进阶，到时候，内伤自然愈合。只是本命法器被毁，到底令人伤心。
两人在通明尊者周围布下九重阵法，防止空间中余下的蜃来捣乱，另择了一处进行修炼。
一年之后，通明睁开双目，见到周围法阵线条，唇角泛起柔和笑意。
此时的飒飒伏苍，却已经被困在远在万里外的一个秘境中……坐牢。至于怎么落到这副田地，呃，事情还要从风灵抓来的翻译官，火灵说起。
飒飒伏苍只在空间内待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飒飒也感悟了一部分时间之道，将其融入自己的剑道，等感觉无法再难进步，便没有继续修下去——她修的始终是剑，算不上真正走时间之道的修士，正如通明尊者走因果道，时间之道为辅，主修还是因果。所以飒飒并未在时间之道上死磕，也犯不着。
对于伏苍来讲，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说不上有什么好处；顿悟已经有过一次，同样的地方，短时间也不会再来一次。
当然，他们在这片空间中得到的好处还是不少的，等离开的时候，修为已经抵达元婴巅峰。
而等两人出了空间，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履行之前的诺言，帮助风灵解决吸收的时间之力——或者换种说法，抹除他身上的时间法则。
这对于伏苍算不上很难，但问题解决到一半，风灵刚刚从一个**岁男童模样变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双方之间的翻译官，火灵，他的熟人找上门了。
一个在断空崖土生土长的火灵，会人族语言，并非因为他对人族好奇，主动同进入断空崖的人族进行一番交流学习；更大的可能，是曾被入断空崖采集灵火的修士采走，替对方当了几百年的义务烧火工。
不过，火灵能回到断空崖，证明他已经成功出逃。
极为不巧的是，来抓火灵的修士，同飒飒还有着几分联系。
他在修真界有个响当当的道号，叫做舒和。
风灵在舒和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不过三个呼吸，火灵和它的本体——一团深青色的灵火，连同飒飒伏苍，便被舒和带到了自己的地盘。至于断空崖风灵，舒和并没有动，飒飒估摸着对方是懒得带——他又不缺大风箱。
而飒飒伏苍——呃，从舒和看到飒飒时的惊讶眼神可以看出，对方并不是特意来找两人的。但既然遇见了，他也没有放过。
舒和将飒飒伏苍关到了一处不知名秘境里。这一关，就是九个月，从头到尾没同两人说过一句话，中间也没有来见过他们。
飒飒和伏苍就这样，过着他们的监狱生活。倒也不算难捱。
一道透明的剑意屏障内，剑光如同星芒一般，从少女手中脱手而出，刺向屏障中最薄弱的一点，令屏障泛起阵阵波纹，却在转瞬被吸收，屏障也恢复平静。
“别白费劲儿了，就算出了这道屏障，只要我不同意，您也离不开这儿。”屏障之外，身体半透明的境灵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阴阳怪气道，“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
少女却不管他，一道剑光如星如电，再次脱手而出。
那境灵例行一劝，见她不听，便摇着头，撇着嘴，往五十丈外另一个“牢房”去了。
“牢房”乃十丈见方、被剑意屏障笼罩起来的一块地盘，他呀，就是“牢头”。
另一处剑气屏障内，俊秀至极的金眸青年并不像少女一样不断攻击，只静静把玩着一个朦朦胧胧的白色光团。境灵站在那里瞧了一会，便往其他“牢房”巡视去了。
这是九个月以来，每天都要发生的一幕。
但今天并不一样，境灵离开后不久，随着少女再次一剑刺出，她周身气息忽地一变！
昼夜不歇的一剑又一剑中，飒飒已无比接近化神期的门槛，只差那一点灵光。
而现在，那一点灵光，到了。
修真者一般不会选择在秘境中渡劫，因为秘境中感应到的天道不全。但眼下，飒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起来，她也算不上一般的修真者。
化神入气，是为化神。
飒飒灵力和神魂力量飞速地暴涨起来。
本命剑在手，她无视四周剑意屏障，看向头顶的灰色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