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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醒来,外面已经是覆上了薄薄的一层雪,一层初雪俏生生地落在树上,有行人走过时,不时地会被零星的雪花砸在脖领或头发上,带来几分寒意。
  窗外的天气寒冷,但屋内的气温却像春天,言逍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一只胳膊从床沿垂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尾巴柔软的毛发,逗得猫咪舒服地眯着眼,也随主人一样慵懒地窝在地毯上打盹。
  “言逍,起来吃早饭了。”屋外响起晏初温和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他走进来。言逍故意跟他撒娇,将自己卷在被子里像个毛毛虫,露出一张精致的脸,闭着眼不肯起来。晏初过去抓他,将人一把圈在臂弯里,直到柔软的亲吻落在额头、睫毛和唇瓣上。两人在床上胡闹了好一会儿,才从卧室里出来。
  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焕发新的气象。两人在餐桌上吃着饭,晏初提议等会儿去寒钟寺祈福许愿,给新年带来好运,这是从前晏家夫妇在每年元旦那天,都会带晏初做的新年活动。
  言逍笑他仪式感太强,晏初却说是自己要去还愿。
  他神秘兮兮地凑在言逍耳边,让他猜自己许了什么愿望,言逍看他的样子,便知那愿望跟自己有关,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提及许愿,晏初也问了当初言逍在许愿牌上写的愿望。言逍一怔,想到当时自己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无聊,便随手将空白的许愿牌挂在树上。
  想到这儿他顿觉心中有些愧疚,匆匆地叉开话题,心里却想着等会儿去了寒钟寺,要虔诚地祝福和许愿一下。
  两人吃过了丰盛的早餐,给家里的小尾巴开了罐头后,就一起出了门,开着车朝寒钟寺的方向去。
  新年来寺庙祈愿的人不少,庙内正殿上摆放的巨大香炉已经落满了香灰,烟雾缭绕,檀香袅袅,让人进了殿里,只觉得宝相庄严,佛祖神圣。
  庙里来来往往上香的人不少,晏初寻了个空,找慧安主持求了一枚平安符和一根红绳,喜滋滋地捧回来给言逍看。
  言逍看他关切的样子,从他手掌里拿起那枚平安符,细细地看。
  小巧的红色福袋里放着一枚黄色符纸,寄托着爱人深重的祝福,而后晏初又变戏法一般,从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红绳,郑重地系在言逍细白的手腕上。
  “好看,这红绳和平安符都是保你平安的。”晏初将绳子打了个结,眼眸里满是柔情蜜意。
  “你的呢?”言逍见他腕上没有,便询问了一句。
  “我就不必了,求的太多,佛祖会觉得我贪心。”晏初不在意地说道,手指却灵活地为他系好,编了个好看又耐用的结。
  言逍被他的话打动,不由得抬头看他的脸庞,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酸涩难耐,眼底泛起一阵热意,而后又被他故作掩饰般地别过脸去。
  那根细细的红绳在腕间,随着动作摩擦出几分痒意,言逍将袖子垂下来,遮住了它。
  “走吧,我们去树那边。”言逍轻扯了一下他的胳膊,两人步行至另一处别院中。
  巨大的祈愿树在院子里,寒风料峭,吹起无数红绸带。有不少人拿着许愿牌站在树下,或是情侣,或是一家人,都在树下望着自己要挂的那一枝。
  晏初从密密麻麻的木牌里找到当初自己写下的,心里无限欢喜,又写了新的愿望挂上去,希望自己能够跟言逍长久地在一起。
  而另一边的言逍,则是认真地在那块空白木牌上,重新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这一次,他没写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是简简单单地写上一句“祝所爱之人珍重,一生平安喜乐”的话。
  他拿着木牌犹豫再叁,还是落款了自己的真名“言骁”。
  言骁并不期望什么天长地久,只是将它当作一场美梦,梦醒了,自己也就该回到现实。
  只是这感情谁又能说断就断?他也明白长久以往两人都会愈陷愈深,只是心底里逃避着不去面对自己和晏初将来必须要分开的事实。
  心想着让那天来得更晚一些,让自己为欺骗之后对他的补偿更多一些。
  晏初还不知道此时爱人心中的纠结和无奈,他手心里握着那块写着平安和相伴的许愿木牌,虔诚地闭眼念叨了一遍,随后将牌子系在枝梢上。
  他这个人,骨子里便是温厚纯良的孩子,现下一颗心全被那人占据,只想着把好的都给他,心里一旦认定了,就会掏心掏肺地对人好。
  两人分立在树的两旁,你想着他,他想着你,但却各有各的想法。
  A市。
  宿醉后的头疼让季玉廷有些难受,他鲜少喝得这样烂醉,偶尔应酬时推脱不掉被人灌酒,也会提前备好解酒药。
  只是这一次,他醉后醒来的地方,却不是熟悉的季家主卧。
  季玉廷支起身子,努力辨认着眼前的卧室装扮,直到身上的被子带着熟悉的香水味涌入鼻间时,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那栋他买给季泽先的房子。
  他很少来到这里,却清楚地记得这里的地址,也常常挂念住在这里的那个人。
  脑海里关于来到这里的记忆支离破碎,季玉廷站起来,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而一边的脸颊却有些难言的胀痛。
  冰凉的水让他的神智恢复了许多,他看着镜子里略有些憔悴的面容,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了许多关于昨晚的支离破碎的画面。
  跨年夜也推脱不掉的应酬,宴会上季泽先面容含笑,心里却乱糟糟地只想着那个人。
  这样的日子那个人应该流连在哪个酒吧,跟哪个美人正浓情蜜意地亲热着吧。
  一想到这儿,季玉廷就更加烦躁,不知不觉地就灌下许多酒。酸胀的情绪和浓烈的思念让他在上车后下意识地报出了季泽先的地址和名字,之后的记忆便是一片空白。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季玉廷心中一喜,打开门后却不是季泽先的脸庞。
  “季先生您醒了,这是给您准备的换洗衣物,您洗漱好后可以下楼吃早餐了。”
  “泽先呢?”季玉廷接过面前保姆递过来的东西,询问道。
  “小季先生吩咐我照顾好您,就出门了,说这段时间先不回来住了。”
  季玉廷心下有些黯然,他知道这是季泽先在躲着他。他拿过东西,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划过身体,而他的思绪却愈发纷乱。
  是从什么时候,他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有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豪门家族里的长子,向来就被寄予厚望,从出生时就接受最严苛的教导,犹如一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般,扮演着家族继承人的完美角色。
  季玉廷明白自己的责任。
  即便是父母离婚,继母进门,甚至是有了新出生的弟弟,他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他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况且,他喜欢这个像粉团子一样漂亮的弟弟,黏在他身上,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亲缘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他牵着季泽先的手,一步一步地教他成长。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正常的兄长。
  直至那件事的发生,他自觉愧疚于季泽先,只想着将两人的关系修补好,就像以前那样。可是季泽先却不似从前,他开始不断地回避着季玉廷的照顾,关系也逐渐变得疏离和冰冷。
  他不再叫他哥,抵触他的触碰,有时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厌恶,有时却又带着痛苦。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长时间的偏爱,不知从何时起就成了不动声色的独占欲和爱慕,在看到季泽先在酒吧搂着女孩亲吻时,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绷断了。
  头一次,他想将那个人用链子囚禁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让他满心满眼地都是自己,终日只能依赖自己而生活。
  季玉廷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他压下这些疯狂而又阴暗的心思,重新成为一个好哥哥,但那些想法犹如魔咒一般,经过时间的发酵而愈加浓烈。
  季泽先不知道,但那个糊涂的吻,却把这层最后的遮掩彻底地扯下来,撕破两人平静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