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妃愉快地逗孩子的模样,和婧心虚地在旁边装了好半天石像。
玉引抱着孩子当真可开心了,府里最小的明婧已经九岁,她已然很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现在一见本来就很有新鲜感,又是和婧跟谢晟生的,更觉得怎么看都好。
“太可爱了,我都想再生一个了!”玉引这样说,和婧没喝茶都呛了一口。
明婧倒是鼓掌表示赞同,她说母妃再生一个她就不是最小的了,总算可以有人管她叫姐姐了!
“咦,原来你不想当小妹妹啊?”玉引对这个还有点意外,她一直以为明婧被哥哥姐姐们宠着惯着很痛快来着。
明婧歪在和婧身边说:“当小妹妹是很好,但我也想当姐姐试试,我可以照顾弟弟妹妹的。”
“哈哈,那你可以去姐姐那儿照顾小外甥呀!”和婧揽着她,明婧想了想答说“这样也对”,然后和婧瞧了瞧玉引的神色,就递眼色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就叫明婧也出去玩,自己踟蹰着开了口:“母妃……我跟您说点事儿。”
“什么事?”玉引因她的口气而一怔。她们都等了等,待得明婧出去关好门,和婧才趴去玉引耳边,将尤则旭查来的事说给她听。
玉引听完,整个人都傻掉了。
阿祺?常去八大胡同?还在那儿包了个姑娘?
姑娘还有喜了……?!
饶是她再怎么上得了厅堂,这会儿也很懵,懵了半天问和婧:“跟你父王说了么?”
“还没有……不过阿礼知道,表姐夫说是阿礼最先看出的端倪,才让他去查的。”
玉引:“……!”
这么一听,似乎事情已经存在了很久了啊!先让阿礼查出了端倪告诉尤则旭,尤则旭又查清始末。这么一环环地连下来,怎么也不是一两天、甚至不是三五个月就能算到头的。而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居然谁也没觉出不对劲?玉引顿感这大概是自己最失职的一件事了!
但好在事情现下也不算太晚,罗氏有孕应是还没有多久,现下将一切料理清楚做个终结,结果应也不会太差。
玉引定了定神:“我去跟你父王说这事,你去同尤侧妃说一说,另知会她不必担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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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逸亲王府里阴云笼罩。
孟时祺回府时就觉出气氛不对,看门的小厮说母妃请他去,待他到了东院,迎面便砸来一句:“和娼妇厮混你还知道回来!长本事了你!”
阿祺愣住。这天他其实没去八大胡同,跟几个堂兄弟一起跑马去了,但母妃的话,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知不知道你父亲和祖父是什么人!”尤氏怒然喝道,不待他答话又猛一击案,“你竟做出这种无耻的勾当来!你知不知道今天正院说了什么话!是你让正院一巴掌打在了我脸上!”
尤氏怒气冲脑,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她着实恼极了,一边是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另一边还要面对正院的趾高气扬。
谢玉引让和婧来东院说这件事,和婧说清始末后便说让她放心,母妃自会将这件事安排妥当——这是什么意思?谢玉引她成心耀武扬威么?身为正妃她固然可以在这样的事上做主,当侧妃的也确有许多时候无法出面,但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讥讽她不会管儿子么?
“你自己去跟你父王谢罪去!”尤氏切着齿,“你自己去跟那贱|人断个干净!若她纠缠,也要你自己收拾!”
“母妃……”阿祺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怔了又怔,可算从“事情败露”的震惊中稍缓过来,开口便想解释,“母妃您听我说,香盈她……”
“滚!你什么都不必说!”尤氏压过了他的声音,“这事你从前只字不提,你表哥知道了又先告诉正院!你们心里没有一个拿我当长辈的!如今有话,你便跟正院解释去,莫给我添堵!”
“母妃您……”阿祺不明白,她是如何将事情绕到这一层上的。
有个说来不孝的念头在他心里一闪——他觉得母妃不可理喻!
转身走出东院,秋风的凉意在脸上一激,阿祺冷静下来,心里又格外乱了。
他抬头看了看夜色,觉得这个时辰,父王应该在正院,便往正院走去。
他心里很怕,但又觉得自己不能退。他如果再退,事情就只能全由香盈担着了。
孟时祺有些后悔自己没早点说。若他少些顾虑、早些就将事情说了,面临的情况或许会比现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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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卧房中,玉引正目睹着孟君淮气炸的样子。
他已经在房间里以由南往北、再由北向南的路线,踱了五六十圈了。
但他好像越踱越生气,好几次踱着踱着突然猛往西拐,想撸袖子揍阿祺去,都硬被玉引挡了回来。
于是,当玉引听到杨恩禄在外颤抖着禀话说“二公子求见”的时候,表情瞬间一僵。
孟君淮脚下一停,冷着脸闷了闷便一挥手:“不见!”
而后他们照常用膳,用膳时他倒在有意识地克制火气了。明婧小心地往他碗里添了块鸡丁的时候,他虽冷着脸,还是夹了个她爱吃的鸡肉丸子也添给她。
“父王别生气啦……”明婧一边劝父王一边看母妃,孟君淮刚吁了口气,外头恰好又有人进来禀话:“爷,二公子跪在院外头了,您瞧……”
“让他滚!没他这样的儿子!”孟君淮旋即又来了火气。
禀话的宦官迟疑着看向玉引,玉引一喟:“让他回去,就说这事我会办。”
那宦官身子躬得更低了:“二公子说今日必要见到您和殿下,不然就跪着不走。”
“那就让他跪着!”孟君淮一拍桌子,那宦官哪儿还敢再多言,缩缩身子就要走,好在玉引及时添了句:“给他拿个蒲团垫垫。”
待那宦官离开,玉引抬眼瞧了瞧,觉得孟君淮的面色冷得能冻死人。
她就给明婧递眼色,示意她再哄一下父王。
明婧扁嘴摇头,意思是:“母妃自己来!我不管了!”
“……”被嫌弃的玉引只好自己碰碰孟君淮的胳膊,“别气了,明天我就去把这事料理妥当。阿祺这边,咱好好教他。”
但孟君淮还是很气,气到从用完晚膳直到上床睡觉都没再说一句话。
二人一起躺下后,玉引看了他半晌,不得不再劝劝他。
她翻过身趴着,用胳膊支着床,望着他道:“消消火,阿祺这孩子平常都挺乖的,也就干了这么一件错事。虽然这错事大了点吧……但看他自己也知错了。”
据说现在还在外头跪着呢。
孟君淮又静了良久,末了叹了口气,苦笑说:“你不知道,我是真怕阿礼阿祺兰婧这几个出事,比担心阿祚他们还多。”
玉引不禁蹙眉:“这话是怎么说的?”
“阿祚他们犯点错,旁人都能就事论事,惹不出大篓子。阿礼他们几个惹事……横竖都是你这当嫡母的不对。”他口吻中满是疲惫。
类似的话,玉引今天从和婧嘴里也听了一遍。和婧同样十分担心这件事最终牵连到她,忧心忡忡地琢磨要不要提前散点什么对她有利的风声做个铺垫,然后狠狠教训阿祺一顿?
把他们俩的话放在一起想,玉引很没出息地感动了一下,于是不声不响地就蹭进了孟君淮怀里。
正为此懊恼的孟君淮木讷地揽住她:“……?玉引?”
“没事的,这事也没闹到那么大,不用乱想这些。”玉引埋在他怀里笑笑,“你跟孩子们都待我好,我就特别开心!”
他扑哧笑了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玉引说着抬眼看看他,“明婧今儿还说呢,说不想嫁人是怕没人陪我,所以她真想留到二十再嫁,让我不许催她。”
“行,那就不催她。”孟君淮翻身将她搂紧,转而又叹气,“阿祺这事……罗氏那边便麻烦你,明天我进宫一趟,安排一下阿祺。”
安排一下阿祺?!
玉引微愣:“你打算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