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一一道别后,元满恋恋不舍的亲了亲三个小包子,而后一狠心就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小包子们似乎是知道阿娘要离开他们了,于是都纷纷哇哇大哭起来。元满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哭声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叫马车停下来不想再去西北了,只是她狠了狠心,叫车夫快些赶车离开。
离得远听不见小包子们的哭声了,但元满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闭眼仿佛还能听见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此次的西北之行,小包子们的哭声让这次的行程变得不那么美好。
从盛京城到西北宜嘉城,坐马车路上约莫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古代的道路修得并不平坦,再加上马车的防震不是很好,一路上她都是昏昏沉沉的,等到了宜嘉城,她早已经变得焉答答的。
☆、第161011章
元满刚到宜嘉城就有士兵前来领他们一行人去盛澹早早准备好的府邸,她头昏脑胀的,强忍着不适,问道:“将军在哪里?”
那士兵答道:“回夫人,将军在军营之中,他说了,过几日得空了就回来看您。”
元满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西北如今战事吃紧,他恐怕是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的,不过她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能陪她。
盛澹帮她准备好的府邸在宜嘉城西龙街,军中一些比较有地位的将领的家眷都住在那里,安全十分的有保障。
到大门前元满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未来一段时间她要居住的地方,虽然府门已经翻新过了,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得出破旧的痕迹,那士兵介绍道:“夫人,这以前是何参将住的府邸,不过几年前何参将战死后他的家眷就搬走了,久无人居住才显得有些破败。”
怕元满嫌弃这里晦气,他连忙说道:“夫人您放心,这里已经请大师来做过法了的,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元满道:“何参将乃是大庆朝之英烈,他住过的地方我又岂会嫌弃呢。”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情愿,让士兵对这位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将军夫人多了一些好感,这才是真正有气度的世家夫人,不像那位赵守备的小妾,一听说这里死过人就死活不肯来住,呸,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块宝了!
元满身子不大舒服,暂时没有什么兴致参观新家,让元宵和绿波收拾好了主卧后便躺下休息了。
元满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酉时了,她的脸色有些差,绿波担心她的身子,便问道:“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元满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这是坐了太久的马车累的,歇上一会儿便好。”她来这里是为了想办法挽救盛澹的命运的,可不想一来到就给别人添麻烦。
绿波见元满坚持只得作罢,她说道:“夫人,奴婢吩咐厨房熬了一锅鸡汤,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进食,也该饿了吧?”
元满摸摸肚子,坐马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觉睡醒还真是饿极了,于是她便让人传膳。
这一个多月坐马车她都没怎么有胃口,这会儿缓过来一些了,闻到香喷喷的鸡汤,食欲大开,这一锅鸡汤一滴都不剩的全都喝光了。
绿波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心中甚是欣慰,她家夫人的胃口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来真是没有生病。
刚用完膳就有人通传杨参将的夫人前来拜访,元满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不过她之前听那个士兵介绍了几句,说她旁边住的是杨参将与赵守备。
既然是邻居,自然是要好好相处的,元满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去见客人也不算失礼,于是便到正厅去接见杨夫人了。
元宵头脑灵活,趁着元满睡觉的时候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周围邻居的情况,这一路上她边走边告诉元满她打听到的事情。
杨夫人是杨参将的原配妻子,两人成婚十几年,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子承父业早早的就去军营当兵了,据说如今已经是一名小都统了呢,幼女年方十四,听说已经找好了人家,是杨参将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不过据说杨夫人是位母老虎,杨参将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经常打得他灰头土脸的,曾经有人送了个胡姬给他,结果第二天杨参将的额头上就绑了根绷带,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送美人给他了,而杨夫人母老虎的威名也就此远扬。
元宵有些担心,杨夫人这么剽悍,连自家夫君都敢打,夫人这么娇娇弱弱的,和她对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元满可不知元宵心中在想些什么,她走进正厅,里面有一位中年妇人正在饮茶,见到她来,连忙站起身来向她行礼。
“邵氏见过夫人……”
元满托住她的手将她扶起,微笑道:“杨夫人快请起,不必多礼的。”
杨夫人站直身体,看清眼前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的女子,不由在心里赞叹,好一个绝代佳人!
她的长相妖媚却不俗艳,目光澄澈,气质干净,长相与气质风格迥异,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即使她一向都不喜欢这种妖娆长相的女子都没法儿对她产生恶感。
当初得知盛大将军的妻子是位寒门出身的小娘子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像他这等高门大户怎会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为妻,如今见到了元满本人,她才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
杨夫人尚未到四十岁,只不过常年待在西北,脸上肌肤饱受风沙侵蚀,又不懂得保养,因此外表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大上几岁。杨夫人虽然外貌普通,但眉宇之中含有一股英气,一看就是爽利之人。
杨夫人先介绍自己的身份,说道:“我夫君姓杨,乃是军中参将,家就住在你们隔壁,早就听说夫人您要搬来这里,上午的时候你们刚到,怕贸然上门拜访会打扰您,因此现在才来拜访您。”她也顺便解释了为何自己这会儿才上门拜访她。
她家夫君可是说过了,盛大将军十分看重这位夫人,即使交好不了,也千万不能得罪。
元满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她对杨夫人说道:“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没收拾好,也没什么好茶水来招待您,您可千万别嫌弃。”
杨夫人道:“您真是太客气了,在西北这种地方,有茶水喝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彼此还挺投缘的,元满想在杨夫人这里打听一些事情,杨夫人也爱说,一个说一个听,相处得十分和谐,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变黑了。
杨夫人一拍脑袋,说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本来是想上门看看妹妹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结果一聊就聊到了现在,没耽误你的事吧?”
元满道:“事情都交由下人去办了,我有什么事情可做的呢?倒是邵姐姐您陪我聊了这么久,是我耽误了您的事情才对。”
相熟了一些之后,元满就毫不客气的称呼她为姐姐了,杨夫人也极为喜欢她这样叫,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叫做姐姐,她顿时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
于是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
送杨夫人出门的时候,杨夫人悄声的叮嘱她,“赵守备家中的那个小夫人,妹妹你最好不要与她多接触。”她不是多舌之人,只是看在元满讨人喜爱的份上才提醒她一句。
元满还想再问,只是杨夫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便不再开口了,左右日子久了她自然会知道,更何况一个小小守备的妾她还不放在眼里。
颠簸了一个月,可不是一个下午就能休息好的,用过晚膳之后,她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经过一夜安眠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精神抖擞的去参观这个新家了。
这里算不上宽敞,大概和淡竹轩差不多大,不过盛澹经常不回来,她自己住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西北风沙大,一些娇贵的花草养不活,再加上这个院子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更是显得荒凉。
看着大片的空地,元满皱了皱眉,吩咐绿波:“待会儿你派人去买一些好种的菜种子回来,把这些地方都种满。”反正她也不会在这里长住,养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干嘛,还不如多种一点菜来得实在,好歹还能吃。
绿波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意见,毕竟侯府里也是种了许多果树的,就连养的鱼都不是有观赏性的那种,而是可食用的。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绿波,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家夫人的这个吩咐有多么的奇葩。
刚逛完院子,就有下人禀报赵守备家中的小夫人登门拜访了。
很多武将的正房夫人都在家中侍奉公婆教养儿女,不便跟来边关,,于是他们就会在边关里纳上一两门小妾,帮他们处理人情往来等事。因此小妾登门拜访,这种在世家中十分不合规矩的事情,在边关是可以谅解的。
只是谅解归谅解,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小妾上门,那只能是去偏厅招待。
赵守备的这位小妾姓白,据说是名门之后,因家里失势才阴差阳错嫁给一个比自己阿耶年纪还要大的男人为妾,因此赵守备十分的疼爱她,她自个儿也觉得她与一般的妾是不同的。
赵守备在西北边境十分的有势力,他又分外疼爱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妾,因此白姨娘虽然是妾,可是一直都是正房夫人的待遇。元满让人领她去偏厅等着,她何曾受过这等折辱,差点儿就甩袖子愤然离去了。
☆、第161012章
只是白姨娘还算是有点理智,知道这位将军夫人的身份比自己高多了,并不是边关那些小将的夫人可以比的,因此再生气也只能在偏厅里等着,涂了丹蔻的手指狠狠的绞着香帕。
据老爷说这位将军夫人乃是村姑出身,不懂礼数也是正常的,同时她暗暗鄙夷了盛澹没眼光娶了个粗鄙的村姑为妻,升起了一股她是名门之后的优越感,心中的愤懑才消了一些。
等了许久,元满才姗姗来迟。
她抬眼望去,看见偏厅门口一个身穿白色的莲步裙的女子缓缓走进来,裙角处绣着几株翠绿的竹子,外罩一件绿色的透影纱衣,清新怡人,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头上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看起来慵懒随意。
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模样的人,想来这位就是将军夫人了,只是白姨娘久久回不过神来,不是说将军夫人只是个山野村姑出身吗?怎么这气度……
元满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幽香,白姨娘身边的侍女不着痕迹的扯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起身向元满颔首问好:“婢妾白氏见过夫人。”竟是连屈膝福礼都没有做。
元满倒是没有在意,轻啜了一口清茶后才说道:“你便是赵守备家中的白姨娘?果然是……天生丽质,难怪他如此宠爱你。”只是这一身素白的打扮可不是她欣赏的类型。
在宜嘉城中,凡是认识她的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白夫人”?这个将军夫人着实可恨,明知道她最忌讳的是妾这个身份,偏偏还故意在她面前叫她白姨娘。
白姨娘觉得她被人凭借身份折辱了,只是她是个不在权贵面前低头的品行高洁的女子,因此越发挺直了脊梁。
元满久不听见她回答,这才正眼望向她,屈指轻敲了一下额头,状似懊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总是忘东忘西的,居然忘记让你坐下了,白姨娘勿要见怪,快请坐吧。”
元满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八岁,而白姨娘已经二十又四了。元满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讽刺白姨娘年纪大了,连最基本的行礼都忘记了。
白姨娘的脸色僵了僵,这次终于屈膝福礼了,说道:“婢妾刚才无礼,还请夫人见谅。”
“无妨的,”元满摆摆手,说道:“白姨娘自幼家中获罪,后来又被流放到西北,没什么机会学习礼仪也是可以理解的。”
元满一副很体贴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句句扎白姨娘的心窝,她虽然自诩是名门之后,但实际上却是十几年前夺嫡之争时站错位的一个小小世家,后来圣人登基之后首先就被拿来开刀,男丁被发配充军,女眷则被贬为官奴。
她运气比较好,没有被充入教坊,而是进了一户人家去当侍女,后来辗转来到西北,赵守备见她姿色不俗,又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因此就纳她为妾。
赵守备对她宠爱异常,就连大妇也不敢轻易招惹她,更不用说外面那些对她卑躬屈膝想要讨好她的人了,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段屈辱的过去,而元满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提起此事,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白姨娘已经怒火攻心,但总算是还有点理智,知道元满身份非同一般,不敢正面对上她,然而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回到家中,定要向老爷告上一状才行。
接下来不知是她太多心,她总觉得元满的话绵里藏针,有意无意的刺她几下,然她又不能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忍着,觉得心口都发疼了。
后来她以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告辞,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元宵觉得奇怪,自家夫人一向都是和气待人的,今儿怎么会如此针对白姨娘呢?虽然白姨娘一看就很不讨喜,傲得眼睛都快望上天了。
元宵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因此心中有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元满笑笑,说道:“这只是其一。”她问元宵,“你注意到了她今日的打扮了吗?”
元宵回想了一下,她只留意到了白姨娘一身白色,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白色的,她腹诽道,哪有人上门作客是一身白去的呢?若是忌讳一些的人家,早就把她给赶出去了,难怪夫人对她这般不客气。
元宵自以为她猜对了,没想到她的脑回路和元满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白姨娘身上穿的衣服,咋一看毫无起眼,但是在阳光下看的话,就能看见布料上的光泽,轻轻一走动,就犹如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这种布料名唤“水月锦”,极为难得,整个大庆朝一年也不过只产十来匹,而且十之□□都进贡给宫里了,就连阳陵侯府的库房不过也才一两匹而已,那么问题来了,在寒苦的西北边境,一个小小的守备的宠妾为何能穿得起这么贵重的料子呢?
光是穿的就已经这么贵重了,更不用提她身上戴的首饰了,虽然称不上是价值连城,但上千两肯定是有的。
她已经命人仔细打探过赵守备的家世了,在西北这一代算是个大家族,然而自从赵守备的父亲去世后,赵氏家族就渐渐没落了,年轻一辈中最出彩的竟然只是赵守备。
而在往前数几代,也不见得赵家有多么的富贵,虽然在西北这地区看起来比较繁荣,但若是放在盛京城,连个破落世家都比不上的。
因而元满觉得,赵守备很有问题。她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来西北的目的,所以一丝线索她都不愿错过。
她此次接待白姨娘,言语中对她多有轻慢,看着白姨娘十分傲气的样子,她必定会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会将此事告诉赵守备,若是赵守备真的如同传言里那般疼爱白姨娘,他必然会有所表示的。
她也好趁机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她还得将此事告诉盛澹,让他有个准备,万一赵守备在正事上给他下绊子怎么办?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虽然是阳陵侯和主将,但是他才刚到西北,军中势力又错综复杂,赵守备在西北经营了二十几年,人脉资源肯定要比他广,下个绊子什么的不是件难事。
虽然她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但总归废精力。
这样一想,元满觉得她做得还是有些鲁莽了,应该和他商议了再做打算的。
不过做都做了,也不必再反悔了,她吩咐暗卫去暗中监控白姨娘,看看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有的时候,千万不要小看内宅妇人。
接下来元满又吩咐侍卫去附近比较靠谱的牙行,买几个粗使婆子回来,她带来的人手明显不够用,过几日还得细挑几个会伺候人的侍女……
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天色就有些黑了,忙了一天,元满也累得紧,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她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歪了歪头。然而温热的触感一直在她的脖颈间流连不去,她勉力睁开困倦的睡眼,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在她的胸前啃来啃去。
察觉她醒了,男人勾了勾唇,说道:“醒了?正好我们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