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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仙侠修真 >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第143节
  她缓慢地闭上眼睛,雷云中的流景若有所感,红着眼圈猛然回头,还未等看清,便被非寂带着躲开天谴的攻击。
  神魂化作千万光点,从舟明怀中无尽扩散,越飞越高。流景红着眼圈握住一粒光点,却又随风消散,身侧非寂手持长剑,警惕看着又一次凝聚的雷云。
  一粒光点,突然落在他的剑上,非寂蹙了蹙眉没有掸开,任由光点消散,在剑上留下一点水痕。
  第十七道天谴倏然降世。
  相比前面十六道,这一道几乎携裹着万钧的气势,单是劈下来时产生的威压,都逼得天地变色酝消雾散,流景和非寂也猛然跪下,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
  第十七道便有如此威势,已经能想见第十八道会是怎样的修罗。非寂吐了滩血,强行将被压垮的脊柱修复,在天谴劈向流景时,本能的想用身体抵挡,可下一瞬便想起舟明的话——
  “在最后一道天谴降下之前,你最好保全性命。”
  ……对,他现在还不能死,必须保全性命应对最后一道。
  非寂扑过去的动作换成拖拽,硬生生把流景拉了出来。
  “哟,学聪明了啊。”流景察觉到他没出全力,当即欣慰地夸奖。
  非寂轻笑一声:“也是被逼无奈。”
  天谴一旦降下,便一定会有十八道,即便受谴者死在第一道,后面的十七道也会陆续过来。为免在后续的天谴跟过来后、发现他们作假从而降下更大的天谴,只能坚持到第十八道再替她受过,方能真正骗过天道,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得活着。
  流景也是,都得活着。
  第十七道天谴酝酿许久,终于轰然而至,于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每一缕风都好似化作千万利剑,两人于烈烈风中顽抗,不知不觉间身上法衣破碎,身体也渐渐崩出无数条伤口,涌出的鲜血将破碎的法衣染成刺眼的红。
  流景和非寂苦苦支撑,一回头便看到舟明平静站在原地,当即怒从心头起:“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舟明平静地盯着天谴,仍站在原地不动。
  流景为免被他气死,深吸一口气继续撑着。
  天谴与她和非寂的灵力撞在一起,流景只觉手腕筋脉一寸寸崩坏,再看非寂浑身沐血,也是好不到哪去。
  “咱们俩……不会要折在这里了吧?”她苦笑着问。
  非寂眸色沉沉:“未必。”
  话音未落,两人便被逼得后退三步,流景更是呕出一滩血来。
  “……什么东西在响?”她突然问。
  非寂蹙眉:“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断裂……”流景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灵骨,在天谴巨大的威压下渐渐碎掉的声音。
  她的灵骨超脱三界,是世上最坚硬之物,当初南府想尽办法都没能损害一二,只能不甘心地锁起来,如今却在第十七道天谴的作用下渐渐崩裂。
  若她的灵骨都崩裂了,那非寂……流景怔怔看向身侧之人,才察觉到他的神魂又有破碎之势。
  一旦破碎,便是真的再无可挽回。
  流景呼吸一窒,眼底有金光闪过,一直静候的舟明察觉,她有自毁倾向,当即吼道:“拼你半身修为,反诛天谴!”
  流景猛地回神,想也不想直接豁出半身修为,朝着第十七道天谴径直杀去!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云层表面出现一个大坑,舟明被威压震倒在地上,好半天才勉强坐起身来。
  深坑之后,流景唇角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身上,一双手不住颤抖。非寂亦是血衣凌乱,双膝以下已经没了知觉。
  “流景……”非寂挣扎着爬到她身边,将人护在怀中。
  流景想擦擦嘴上的血,手却累得抬不起来,缓了许久之后看向更高的苍穹,那里有一个漩涡流动,正酝酿着第十八道天谴。
  “帝君,我感觉……这回是撑不过去了。”流景感慨。
  非寂抱她的手愈发用力,声音却极为平静:“我不会让你有事。”
  “你我都不是少年人了,做事该有分寸,既然拼不过,又何必硬拼,”流景说罢停顿半天,又道,“第十八道天谴,就由我自己受着吧,你回蓬莱去,把小逢生接回冥域,以后你们父女两个就好好过日子……”
  “你不会有事。”非寂打断她。
  流景无声笑笑,漆黑清澈的瞳孔里,第十八道天谴终于降世。
  “帝君对不起,说好要一起回去的,这次只怕是要食言了。”她突然道了声歉。
  非寂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未等有所反应,便被她用灵力定住了。
  他的眼睛倏然变成蛇瞳,死死盯着她不放。
  流景摸摸他的脸,抬头对上方的舟明说一句:“交给你了。”
  然后便手持冰剑朝天谴杀去。
  非寂只听灵力与天谴碰撞的巨大声音,便知道流景已经冲进第十八道不死不休的雷阵,于是红着一双眼拼命撞击困住自己的灵力,想要快点去帮她,可无论他怎么撞,都始终无法撞开,正一筹莫展时,舟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非寂抬眸,示意他将自己放开。
  “抱歉帝君。”舟明温声道。
  非寂意识到什么,眼底顿时充斥怒火。
  “我原本的计划里,便是你修复神魂,然后帮仙尊活到第十八道天谴,”舟明看向雷阵里的流景,“现在,你已经完成任务了。”
  话音未落,非寂突然冲破灵力束缚,舟明愕然回头:“帝君……”
  “回来再跟你算账。”非寂咬牙丢下一句,一边朝流景冲去,一边从怀中掏出互舍壶注灵力。
  流景方才对付第十七道天谴时已经失去一半修为,如今灵骨上满是裂痕,又独自对付第十八道天谴,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正站在雷阵中间摇摇欲坠时,非寂的声音突然传来——
  “流景,接法器!”
  流景虽然心中讶异,但还是下意识回手去接,但在指尖即将碰触的刹那,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她刹那间明白他的用意,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可还是晚了,手指还是碰到了壶身。
  又一雷阵起,一心将互舍壶传给流景的非寂毫无防备,又一次被天谴威压撞飞,径直飞进了起初的深坑里。
  周身骨头被摔得仿佛都错了位,痛意翻江倒海而来,非寂呼吸微弱,闭上眼睛迎接最后一道天谴。
  然而天谴却迟迟没来,反而在上空再次炸开。
  他倏然睁开眼睛,看到流景的身影继续穿梭在雷阵中,才发现他们换身体失败了。
  “互舍壶到底不过是个模仿饮脉功法的假货,怎敌得过天谴的重重威压,你若不用它还好,一旦开始注入灵力,它便会因为承受不了雷阵余波变成一把废壶,根本无法帮你们互换身体。”舟明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非寂心绪翻涌,猛然呕出一滩血来。
  舟明抬手给他施了一个疗伤术法,便听到他呼吸起伏激烈地问:“你早知道……早知道这样,为何还说什么要我替她去死的废话?!”
  “我若不这么说,你只怕在前几道天谴里,便因为不顾一切护着仙尊身殒了吧,”舟明叹息一声,“我想让你为仙尊护法到第十七道,却不想你死在这里,所以只能撒谎……”
  “舟明!”
  “帝君别急,我说了,仙尊不会有事。”舟明说着,抬眸看向半空中的流景。
  第十八道天谴真应了不死不休的名号,接连那么多阵法之后,竟又酝出一个更大的雷阵,正朝着流景而去。
  “这几千年里,我也曾看过不少关于天谴的书,其中有不少人妄图用他人顶替自己骗过天道,但大多数都失败了,仅有两个成功的,一个是自己被第十八道劈得神魂即将陨灭之际,才被他人替换,所以天道并未起疑,另一个是上上个天界之主,亦是流景之前唯一一个天道宠儿,扛到第十八道时天道心生怜悯,便将他的神魂留下了。”
  舟明扬唇:“眼下的仙尊,似乎两种情况都挺符合。”
  非寂蹙了蹙眉,怀疑地看向他。
  “这雷阵虽然来势汹汹,却始终没要仙尊性命,可见天道对她还是心软,说不定再捱几道,天道便不计较了,”舟明侧目与他对视,“但我们仙尊伤得太重,只怕等不到那时了。”
  “你想做什么?”非寂虽然开口问了,却隐约已经猜到了。
  舟明清浅一笑,下一瞬手执折扇直冲雷阵。
  流景已经累到极致,正要倒下时,一只手突然托住了她的腰。她茫然回头,恰好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仙尊,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击杀南府时吗?”舟明勾唇,“我便是这样及时出现,替你挡下了致命一击。”
  “……突然提这事儿,是打算让我现在报恩吗?”流景有气无力。
  舟明笑了一声,抬眸看向巨大的雷阵:“仙尊。”
  “干什么?”流景皱眉。
  “对不起。”
  流景眼皮一抬:“看我今日惨状,心疼了?后悔了?还是小月亮为救我而死,让你几千年谋划成一场空,你突然良心发现了?”
  舟明失笑:“都不是。”即便重来一次,哪怕知道是错的,他仍不会后悔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
  若能重来一次……他定要看好阿齐,绝不让她一缕神魂,受天谴之过。
  “就是……对不起。”
  轰隆隆——
  天地有一瞬被白光覆盖,巨大的声响之后,便泛起无数祥云。
  那是大能殒身之后的异象。
  一个凝聚着修为和灵力的光团从祥云中生出,摇摇晃晃经过天界,被困在平安扣中的魂魄们突然恢复自由,争先恐后涌入忘川。光团继续飘,飘进凡间,飘到某个偏僻的小镇里,一个孕妇正坐在湖边赏景,光团在她圆滚的肚子上停顿片刻,便悄无声息没入其中。
  孕妇轻呼一声,蹙眉抚上肚子。
  “怎么了?”她身边的男人忙问,“可是风语闹你了?”
  “什么风语不风语的,还未正式告给长辈,别乱叫。”孕妇抱怨地看他一眼。
  男人笑呵呵:“怎么是乱叫呢,这就是仙人给咱们孩子取的名字嘛,爹娘他们难不成还会看不上?”
  孕妇想起诊出喜脉那日,供奉的神像下突然出现的‘风语’二字,无声笑了笑。
  九天之上,非寂不知昏迷了多久,再醒来时,身上的血已经凝固。
  流景……
  他艰难地动了一下手指,红着一双眼睛便要爬起来,可双手刚一碰到地面,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呼吸一窒,又一次倒下。
  第十八道天谴带走一条性命,天与地都恢复了宁静。非寂一遍又一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最后整个人都脱力颤抖,却不敢放出神识看一眼深坑外的景象。
  许久,一双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非寂愣了愣,抬眸便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他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声,然后便将脸埋进袖子大笑,连袖子被洇湿了都不知道。
  “笑什么,怪吓人的。”流景斜了他一眼,蹲下后把所有治伤的灵药一股脑喂给他。
  这是舟明提前准备好的药,聚齐了天底下最难寻的药材,其效果可见一斑。非寂尽数吃完后,只觉身体已经恢复三成,虽然还是疼得厉害,却不至于连起身都做不到了。
  “我们回家吧。”他朝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