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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综合其他 > 谬误唯一解 > 再见
  19岁
  每次回到家中,总是看到母亲的房门紧闭,桌上永远放着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和碗筷,除了我的吃住,母亲好像并没有再管我任何事。
  我和母亲之间的裂痕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或许是我还在怨恨她把我和何秋诺分开的缘故吧。我们母子间的感情降到冰点,我基本上在这两年里没有主动喊她过一次妈妈,她也不想与我沟通,好像两位共住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高三的日子到来的很快,班上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墙上挂满了倒计时,桌上与抽屉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与教辅资料,操场上同学们的嬉笑打闹也逐渐销声匿迹,每个人都在为心仪的大学而奋斗。
  过了数月之后,关于我和何秋诺的讨论也越来越少了。毕竟人的注意力总是向前的,会关心更新奇的事情。只是我在班上已经变成过街老鼠的存在,在高中交的那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纷纷离去,我还是孤独一人。
  我和妹妹在离别之时就约好了,我要考到她所在的w市的学校和她在一起。但是w市大学录取分数对我来说还存在着较大的差距,而我也知道自己不太聪明,看来不逼自己一把是不行的。
  高考前几个月开始,我放学回家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刷题复习,除了上厕所和吃饭,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何秋诺离开之前并没有把她的日记本给带走,而是依然静静地躺在她房间的抽屉里。我一到想她的时候总会把它拿出来翻了又翻。上面的话语在现在的我看来是多么的可爱,夹杂着一点清澈的愚蠢。
  我抚摸着书页上那走笔留下的痕迹,一道道墨痕都象征着她对我发自心底的喜欢。脑海中回忆起和何秋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即是妹妹也是恋人的身影烙印在我的心底。
  根本忘不了她。
  ……
  高考结束后,同学们都在奔走庆贺,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落下了帷幕。他们挥洒着这几个月的自由与轻快,大多数人都会在全国各地旅游,疏解自己三年来的疲劳。我却一个人坐在家中,除了那少得可怜的朋友外,我甚至不知道可以与谁一同分享。她不在我的身边,我觉得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几周后,放榜了,大家相继开始查分。忐忑不安的我坐在电脑前搓起了小手。我其实对我的水平挺没底的,但是为了她,我拼搏了这么久总该有个交代。
  我激动着点开界面,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打颤。当我看到我成绩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心脏加速地跳动着。一想到能与何秋诺上同一所大学,我的内心无比的雀跃。
  欣喜的眼泪开始从眼眶涌出,上扬的嘴角不肯落下,我终于能实现我们之间的约定,奔赴未来。
  ……
  “哥哥,好久不见。”父亲遵守着我和他的约定,两年的期限已到,将何秋诺带了回来。
  丫头个子长高了,外表也变得更加靓丽了,开始认真打扮的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我知道,她仍是我最爱的妹妹。
  我一直看着她,再次见面的我们总想着说些什么,却总是因为太多的事情想要分享而无法说出口。
  她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在我眼中,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想必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吧。”父亲的话语将我拉回现实。
  这是我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爱人和亲人之间,只能抉择一个。
  母亲无声地看着我,她虽然一直强装镇定,但她缓缓变红的眼圈早已经出卖了她。
  “我已经想好了。”
  是啊,答案其实很简单。
  何秋诺眯起眼睛看着我,对我俏皮一笑。她想必已经知道了我下一句是什么了吧。
  双胞胎或许就是这样,往往一句话不说,单靠眼神就能明白。
  这是心有灵犀,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默契。
  “我选妹妹。我一直喜欢着她,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陪伴她。这两年来我想了很多很多,后来发现——我一直追寻的答案就在眼前。”我深吸一口气,将我心中埋藏许久,一直无法对父母说出的话终于在此刻说出。
  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扯下了伪装,躲在墙角里默默哭泣。我知道,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的孩子还是背叛了她。
  对不起,妈妈,我终究还是做了一个不孝的孩子。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我的答案并不是你想要的。
  对不起,妹妹,我也明白你和我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真的对不起太多太多的人了。
  我不想被人认为是个自私的人。可能在未来的同学聚会,大家一想起何夏言这个人,大部分人可能都是没什么印象,少部分则是对我嗤之以鼻,一个能做出和妹妹乱伦的混蛋罢了。可能在日后的家族聚餐,父母一谈起何夏言这个孩子,只会唉声叹气,爷爷可能感慨这段孽缘,大伯大伯母他们会捏着鼻子离我们家越来越远,风言风语会在整个村里传开,所有村民都会唾弃我们。
  “后悔吗?”何秋诺静静地问道。
  “在他们看来,我就是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我辜负了父母,辜负了对我抱有期望的人们。但我绝对不能辜负你。”
  耀阳如平常般悬挂在天边,它仍旧释放出令众生无法直视的烈光。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如同画卷一样铺开,时有几只飞鸟点缀其间。
  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2023年8月28日,农历七月初三,宜嫁娶、祭祀、开光、祈福、求嗣,忌选屋、安葬、入殓、伐木、入宅。
  但今天对父母来说,估计是一场噩梦吧。
  出了这个家门,下次再回来又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一去,便再也不回。
  何秋诺悄悄从后面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说着:“哥,你知道吗?其实在我走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每次梦里的内容都是千篇一律,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导致我们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当我从梦中醒来,我的衣服都是给冷汗浸湿的,我好害怕,害怕梦总会成为现实。我更害怕,在两年的时间里有人偷偷夺走的你的心,我害怕,今天的你会说出相反的回答。在两年的时间里,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满脑子都是关于你的事。我也经常打电话给林琪,希望能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可是她的力量毕竟有限,我只能知道一些只鳞片爪。但那也够了,只要是你的消息,就算一点我也很开心。”
  “即使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也一直惶恐着,我还是担心你的回答,可是当我见到了你,我内心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从你的眸子里看穿了未来。
  我扭过身去抱着她,她的身体亦如以往般柔软、温暖,我把头沉在她的肩上,久久没有说话。
  ……
  第二天,我收拾好了行李,将房间清理了一遍,然后穿戴整齐,呆呆地站在家门口。
  昨晚收到了来自杨奕的祝福,他说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不会被父母打断腿送到德国的骨科,还真是罕见。我当时脸彻底黑了,差点没理他,然后他连忙收起玩笑祝我们百年好合,到时候一定要请他喝喜酒。
  何秋诺也醒的很早,但是估计昨晚睡得并不踏实,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窗台上的月季已经浇灌过了,这批是上次带回来的新种子。
  “要走了吗?”她打着哈欠,捂着嘴问道。
  “对啊,来跟我们十九年的时光说告别吧。”
  我对着父母房间紧锁房门的方向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扫视了一圈家里的布局,好像凭这样就能记住整个家似的,然后转身拉开大门,与妹妹一同走了出去。
  ……
  列车上,景色不断地向窗外后退,我对着窗外傻傻地发呆。周遭的吵闹声,乘务员来往的走动声,电子屏幕的播报声此起彼伏。戴上耳罩的何秋诺靠在我的肩上已经沉沉睡去,我不愿打扰到她,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打发时间。
  阔别了生我养我的水土,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从此间奔赴彼岸,如一条游鱼一样自江河流向大海。
  再见了,我的过去。
  ……
  到了w市,我和妹妹出了火车站的大门,呼吸着陌生的空气。她拉着我的手,安静地站在我的身边。
  “这是……我们新的开始吧。”
  “是啊,新的开始。”
  我盯着她的侧脸,然后将看着景物发呆的何秋诺一把拉到怀里,俯下身去擒住了她的唇。
  我一直有你,我亦只有你。
  要藏一粒沙砾,就要藏在广袤的沙漠里。要藏一片叶子,就要藏在茂盛的森林里。要藏一对不被世人接受的情侣,就要藏在人潮汹涌的都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