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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仙侠修真 > 小师妹不理解 > 小师妹不理解 第194节
  “师叔今日是有何不便之处吗?”
  花盛妙少见地刨根问底道, “为何让我过几日再来?”
  心神一动间, 她看向这位洛长老的眼神,甚至带上了几分警惕之色。
  “难道是, 师叔在山门中, 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句试探的话语带着几分毫不客气的尖锐意味, 花盛妙原本以为洛长老会勃然大怒,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洛长老非但没有反驳她那句话,反而如同死刑犯得知了最后的刑期一般,认命般闭了闭眼,道人重新恢复了毫无波澜的沉肃神色,他低声道。
  “请尊客随我来吧。”
  花盛妙心中的好奇越来越重,她毫不犹豫地跟上洛长老的脚步,然后锲而不舍地问道。
  “师叔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洛虚晋背对着她,他陡然停住脚步,终于开口,却说起了让花盛妙一头雾水的认罪之言。
  “我长于宗门,却违背门规,私自修炼魔道功法,最终误入歧途,酿成大罪。洛某甘愿领罪,只望道友不要伤害我的妻女,只将我一人的魂魄抽出,封入镇祟司。”
  花盛妙沉默片刻,感觉洛长老似乎对她的身份产生了什么误解。
  “我不是……”
  然而中年道人笔直地向她跪下,他闭上眼,几乎以一种认命的姿态向她请求道。
  “请尊上以搜魂之术验明我的罪证,再对洛某行刑。”
  花盛妙刚想再问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一团毛绒绒的,如同以黑白相间的兽类身上的皮毛编织而成,活灵活现的竹熊皮偶,从洛虚晋袖中滚落出来,落到她的脚下。
  她注视着那只竹熊模样的皮偶,陡然意识到了洛长老的这番诡异言行,或许与没有在诡域中出现的兽鬼师兄有关。
  兽鬼师兄,或许是想要通过洛长老的记忆,向她传递一些不能被剑鬼师兄知道的信息。
  花盛妙改口道:“既然如此,请洛长老不要抵抗我的搜魂之术。”
  搜魂之术会对被搜魂者的神魂产生一定的损伤,而被搜魂之人的反抗越强烈,搜魂之术对他造成的伤害就会越大。
  而看着洛长老沉默闭上眼,花盛妙预感到她或许已经格外接近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洛长老真的对她的搜魂没有半点反抗,花盛妙顺利地探入到他的神魂中,终于触碰到了洛虚晋想要传递给她的记忆。
  洛虚晋无父无母,他从小被师尊养育成人,自幼居于衔蝉山中,师尊逝世后,他更是一心修炼,从未行差踏错半步。
  直到某一日,他在收拾师尊的洞府时,找到了一本随笔。
  随笔之中,他的师尊写下了许多他难以理解,甚至如同疯魔呢喃的话语。
  比如说——他们所在的天龄宗是魔宗,而“天陵宗”,才是世间最正统的修仙宗门。
  他的师尊还自述自己原本是天陵仙宗的弟子,却因为护卫道祖洞府不力,才被道祖罚出了天陵仙宗,不得已才在天龄魔宗栖身修道,时刻等待道祖的命令。
  然而道祖除了让他在天龄魔宗开创山门,广收弟子外,再没有任何音讯传来。
  而日日通过道法窥探着宗门,却不能迈入宗门一步,洛虚晋的师尊每一日都盼望着能得到道祖的宽恕,回到真正的天陵仙宗。
  不过就连在死前的最后一日,他也没能实现这最后的心愿。
  而死前的最后一刻,洛虚晋的师尊写下的随笔字字沁血,如同癫狂般写着满篇的天陵仙宗。
  看完那本随笔中的内容后,洛虚晋久久难以平静,他不敢相信师尊随笔中的内容,甚至以为这只是师尊走火入魔前的一个臆想。
  然而根据师尊的随笔,他竟然真的在师尊的遗物里,找到了一门可以打开天陵仙宗之门的禁忌功法。
  洛虚晋最终决定修炼那门道法。
  因为师尊对他有再造之恩,如果师尊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师尊的尸骨送回到师尊心心念念的天陵仙宗里。
  而他也真的修成了那门诡异的道法,在打开了一道通往师尊口中真正的“天陵仙宗”的门之后,洛虚晋做好万全的准备,终于踏入了那道门。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来到了一处与他的山门地势相仿的荒山之中。
  荒山之中只有一座无人的道观,道观上供奉的却不是飘渺的仙神,而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少女抚摸着一只圆滚滚的竹熊皮毛的雕像。
  然而透过那尊雕像,洛虚晋却能够感觉到雕像的主人刻像时淡淡的哀伤之情,洛虚晋被这股情绪感染,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然而下一刻,一道重如山岳的木棍就落到了他的背上,将他瞬间击成重伤。
  “哪个小贼,竟然敢擅自闯入道祖之观?”
  洛虚晋垂死之际,听到少女声音冰凉,还带着淡淡的嗜血意味。
  “若不是看你对道祖还有几分敬意,我今日就不是小惩大诫那么简单了。”
  花盛妙透过洛虚晋的记忆,却能够感觉到洛长老对这道声音的主人满满的恋慕之情。
  ……不是吧,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洛长老的秘密?
  她撇除掉杂念继续看下去,洛虚晋被丢出道观,费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将断掉的骨头一一拼合完全。
  他冒死来到观前,不敢踏入观中一步,将他的师尊想要回到天陵宗的遗愿之事全部道出。
  过了许久,道观内方才传来了少女带着几分冰凉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几十年前护卫道观不利,险些被魔物毁了道祖之像的傻子的徒弟?”
  洛虚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少女透着几分无情的声音。
  “既然道祖没让你师尊回来,那你师尊就算死了,他也得留在那一边。”
  “不过看在他以前喂养过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这一次的冒犯了,滚吧。”
  洛虚晋被丢回了宗门,但是他没有放弃的想法,继续翻找着师尊的洞府,终于又找到了师尊曾经留下的几本随笔,里面记载着师尊曾经被道祖选中为道童,清扫道观的过往。
  而在那些细碎而平常的过往里,他师尊并没有写下救过什么人,只有他看一只野猫可怜,带那只野猫回了荒山,然后那只野猫又生下了十数只小猫,最后那窝小猫中只有一只瘦弱的白猫,靠着他偶尔喂下的那点剩饭活了下来。
  而那只有灵的白猫竟然还修炼出了人形,最后竟然还被道祖选中,依靠着忠心与勤奋,成为了比他的师尊更高一等的观主。
  师尊在随笔里甚至还怨气丛生地写下,那只白猫心高气傲,除了道观中供奉的两位道祖,其他人都不放在眼中,甚至在丢给了他几颗丹药,还完了他的恩情后,毫不客气地向道祖检举了他的疏忽看护之举,相当于是驱赶他离开宗门的推手。
  读到这里,洛虚晋几乎能够确认那位将他打成重伤的少女,就是他师尊“念念不忘”的罪魁祸首。
  他揣测了猫的习性,养好伤之后,重新带着新鲜的鱼与猫喜爱的玩具再去了天陵仙宗。
  然而这一次,白猫观主收下了他的供奉,却也毫不客气地将他再度打成了重伤。
  洛虚晋没有放弃,他送礼的举动持续了数年,终于稍微地打动了那位观主,拥有了坐在道观门前,和那位观主闲聊几句,而不用担心再挨揍的“特权”。
  而观主唯一不能触碰的逆鳞,那就是道观内只有她一人,她口中的两位道祖从未有过显灵的迹象,每当洛虚晋提及这一点时,就会招来白猫观主不顾轻重的恐怖一击。
  直到有一日,那位从未露面的白猫观主满脸茫然地从道观中走了出来。
  而她身后的道观,在她走出之后彻底坍塌。
  头发与面色都格外苍白,如同不见天日许久的少女久久看着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呆着的道观,如今变成的废墟模样。
  她绕着道观走了许久,方才对不敢出声的洛虚晋冷漠说道。
  “道祖交给了我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但是这项任务需要我离开道观,远远地隐藏起来。”
  “你,”观主无情的瞳眸看向洛虚晋,“带我回你的山门。”
  洛虚晋早就对这些年的相处中,对这位观主生出了越来越多的好感,他当然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将这位观主请回宗门内后,这位猫祖宗似乎憋了很大的一团气,在他山门的每一棵树上都留下了猫抓板应该有的痕迹。
  而他养的那些花草自然也遭了大祸。
  然而洛虚晋从始至终都不敢对这位观主说任何一句坏话,他如同是照顾着自家好不容易得来的猫主子一般,收拾着她留下的所有烂摊子。
  终于在数十年如一日的照顾中,白猫观主被他打动,会变成原型跳上他的膝头,任由他抚摸她的皮毛。
  而他担心观主孤单,还给她带回了许多狸猫同伴,甚至给山门改名为了衔蝉山。
  若无意外,他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
  可有一日,他与观主出宗游历,他们一同落入了邪祟的邪域之中。
  他们都失去了原本的记忆,观主变成了一位凡人少女,而他变成了捡到受伤少女的猎户,见少女爱吃银色的小鱼,给她起了名字,叫做殷余星。
  他们如同世俗中的一对有情人般相识相爱,然后结为夫妇,还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是有一夜,风雨交加,雷霆大作之时,他抱着孩子的妻子看着窗外的惊雷,却异常冷漠地转过头对他道。
  “我觉得,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仅仅一句话后,她就丢下了孩子,也丢下了他,毫无留恋地在雨夜中离开了他们的爱巢。
  直到他也从邪域中脱离出来,看着空荡荡的怀中,他连她最后留给他的那个孩子都没有了。
  洛虚晋试图再度来到天陵宗,然而这一次,他彻底断开了与天陵宗的联系。
  洛虚晋再没有任何能找到她的机会,直到他以死逼出殷余星,观主才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给出了轻飘飘的一句。
  “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就当是我还清你一个恩情。”
  恩情……他们从始至终,竟然只有恩情……
  目光中只能看见一片朦胧血色的男人咬着牙,拼尽全力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观主,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第196章 归位
  ◎“师妹,想知道怎么除掉我吗?”◎
  “孩子?没有什么孩子, ”观主的声音依然如他们初识般冷漠。
  “那只是邪域想要留下你我的幻物。如果我没有及时醒转,我们都要被留在这处邪域里,变成不知生死的邪物了。”
  然而那时的洛虚晋,已经听不下任何一句拒绝之言。
  在一片浓郁的血色中, 他恍惚看见尚在襁褓中的女儿, 笑着向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想要让他抱的可爱模样。
  “颜儿……颜儿哭了, 她在……她在喊我……”
  “观主, 还给我……”
  男人如同回光返照般挣扎嘶哑道,“至少……最后,把我的孩子,留给我……”
  洛虚晋已经看不清观主的神色,但在最后醒来时,他终于看到了床边的摇篮里, 他安详睡着的女儿。
  观主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屋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