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不错,导演安排的这个东方角色只是在卖弄功夫而已,靠动作来吸引人,主角指哪打哪,无脑的冲锋角色,分量再重我也不演。”
封仪摊了摊手:“太破坏形象了。”
神修走过来,坐下取过宋时的水杯喝了一口,笑着道:“职业习惯。”
贺南没懂:“你的职业不是演员吗?”
“错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是神棍,”封仪想了想,道:“你觉得,人们为什么会信仰神明?”
小狐狸发言:“全知全能?”
贺南摇了摇头:“我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个很有趣的悖论:神能不能造出一块他举不起来的石头呢?无论答案是是或否,都证明了神并非全能。”
胡真真不服气地嘟起嘴,半晌才不甘心地问:“那是为什么?”
“未知、神秘、强大,其中前两者或许比第三者更重要,”封仪娓娓道来:“孩子不会信仰父母,因为父母离得实在太近了,无论他们的成就有多高,只要近距离接触,就会发现他们也是普通人,也有喜怒哀乐,也会烦恼,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现在饰演一个对女主角求而不得的男二号,让观众们觉得我很温柔很让人心疼,可能会给我积累大量的粉丝,但他们真的会对我有信仰吗?”
“李学成演的lee动作很帅,也仅止于此了。”
贺南很快想通了:“武功很强的东方人,和带着神话色彩的海妖……的确是后者更有神棍的气质。”
经纪人苦笑:“你倒是一直贯彻着职业习惯啊。”回想封仪之前扮演的两个角色,完美出尘的大师兄白卿,疯狂以天下为棋的江旭文,都是让凡人仰望的形象。
他的情绪莫名得有点低沉,但很快被一件事打破——
封仪握住宋时的手放在胸口,深情款款道:“亲爱的,还是你最懂我。”他的语言仿佛很轻佻,眸子里却是一片认真,带着点惬意的笑,像是在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一个知己那样,又是开心又是感动。
宋时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视线恰好落在自己被握住的右手上,这常常握剑的手触感灵敏无比,能察觉剑的每一丝脉络,如今,自然也能察觉封仪双手的每一丝温度。
他觉得耳朵发烫。
大仙鹤和小狐狸默念着‘非礼勿视’移开视线,一直不自觉偷瞄着这个角落的乌瑟曼也挪开了视线,抚摸着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小心脏。
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他床边的剑修是那样强大而冷酷,可现在这个呢?对着封仪的时候简直像个羞涩的小姑娘!
封的手段简直太高明!
乌瑟曼佩服地五体投地。
暂时没有戏份,封仪穿着鱼尾,在水池里游泳。
作为海洋的子民,海妖游动的姿态必须优美,磕磕绊绊可不行,而人类平日在游泳的时候脚总是在动的,如今却要把两腿并拢套进鱼尾里,并且表现得自然优雅,如同鱼类一般,并不容易。
关于海妖的戏份,虽然少,但奥德里奇导演却要让它成为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盛宴,不容许有一丝瑕疵。
前人无法超越,后人也无法重现。
这种野心,是他在听了封仪的歌声之后有的。
女主角也在一旁努力得游着,她的助理艾米捧着浴巾在岸上目不转睛地瞧着,见瑟琳娜穿着蓝色鱼尾游得艰难,看了看手表道:“一小时了,休息一会儿吧。”
漂亮的女主角破开水面,有些丧气:“还是不够流畅。”
艾米用浴巾裹住她的身体,鼓励:“比昨天进步了哟!”
瑟琳娜不说话,只是看向封仪的方向。
银色的道具鱼尾如同条真正的尾巴,在水下做出各种动作。摇摆、转弯、拍打……灵活得一如这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仿佛打上柔光的肌肤,在流动的水下有种月华一般的惑人,封仪如同一尾鱼般惬意得游动,黑发如海藻散落在光滑的背部,随着动作的变换拂过他鲜艳的唇瓣。
似乎发现了什么,青年仰头,漆黑的眸子自清澈的水中专注地凝视着她,薄薄的唇勾起,形成一个清浅的笑容。
瑟琳娜觉得脸庞有些发烫。
然后她就发现,有个人影从她身边经过,而青年的视线也随之移动了。
是拿着浴巾的宋时,封仪的助理。
瑟琳娜:“……”
将湿漉漉的人鱼抱出水面,用浴巾裹住他的全身,这两件事几乎在同一秒完成,宋时瞪了女主角一眼,他非常不喜欢这个白皮肤女人刚才看封仪的眼神。
显然是猜到了宋时在想什么,封仪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这具还没完全长开的壳子在体型上是逊色于剑修的,于是,就这样形成了欺骗世人的‘小鸟依人’效果。
胡真真眼疾手快地拍了照,兴奋地摇了摇贺南的手臂:“你看你看,美图啊!”
大仙鹤摇了摇头。
胡真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大仙鹤麻木道:“我瞎了。”
作为封仪团队中和宋时封仪这一对最亲近同时也最细心的人,贺南明确地知道这两人当中究竟是谁占据主导地位的,因此这一幕给他造成的冲击,也就分外巨大。
封仪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装什么嫩?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
可惜的是,如贺南一般慧眼的人太少了。
几个主要演员当中,乌瑟曼虽然知道封仪宋时是一对却不敢说出去,在心里默默八卦的时候直接把攻受搞反了;李学成压根啥也没发现;瑟琳娜正在生闷气,今天真是太邪门了,乌瑟曼不理她、封不看她、连一个助理也瞪她!
女主角的心情不佳,理所当然地导致她拒绝了乌瑟曼的晚餐邀请。
好在李学成和封仪都答应了。
胡真真和贺南回去了,只有宋时还跟着封仪。
到了地方,宋时和另两个司机去停车,演员们徒步走着。乌瑟曼困惑地摊了摊手,再次喃喃:“只是去我的新家吃晚饭,为什么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