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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屋 > 综合其他 > 相由心生 > 相由心生 第92节
  难道说,这一纸帛书与奶奶嫁妆里的这些金箔剪纸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又研究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信息,我便将小金箔一张张地捏回玉盒之中,然后将玉盒重新放回到橱柜里。
  这个时候,我的手不小心地碰到了同样放置在橱柜之中的父亲的画册。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间悲从中来,感觉父亲将最后两张画送给我的情景还依稀在眼前那般,而现如今,这个和蔼可亲,甚至有时候还有点淘气,一丁点长辈的威严都没有的大叔,可能已经不在了。
  不知不觉之中,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出现了重影。
  我一把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将橱柜里的那几张卷在一起,用一根橡皮筋随意扎紧的画纸给取了出来。
  一个月之前取出这卷图画的时候,是刚刚与父亲视频聊天过的,那时候,虽然还饱受着皮肤病和幻觉的折磨,但是父母亲是建在的,而如今,再次打开这卷画册,父亲生死未卜,母亲不知所踪,我的家庭,好像一下子就解体了那样。
  虽然已经物是人非,此刻看图的心态与之前也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但是我仍旧看不出来父亲随意涂鸦的这些画,到底是在表达着什么?
  父亲在与我的最后一通电话里,说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隐藏在自己的画作之中,之前无意中发现的那串1160294的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这个数字是父亲第一次给我的那两张画作重叠之后形成新的图案,我在图案之中偶然发现的,父亲用如此晦涩的方式将这串数字隐藏在他的画作之后,肯定是有一定的目的,而且这些图画他画完之后就都留给了我,因而一定是想跟我讲什么。
  是不是那时候他就发现了周家已经被监控,所以才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
  1160294,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时候,外面不知道从哪里灌来的一阵风,将青窗上的玻璃给撞的噼啪响。
  我只好将手里的画纸压在罗汉床上,然后起身去关窗。
  就在我的手朝着窗外伸出去的时候,挂在窗台一侧的中国地图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好像在上面看到了116这个数字,难道说,父亲隐藏在他画中的,是一个经纬度的坐标吗?
  想到了这里,我连窗都忘记关了,满屋子地找手机,然后将1160294这一串数字输入到百度之中,但是搜索出来的是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仍旧不死心,在这一串数字后面加上了经纬度三个字,然后点了一下搜索键。
  几乎是在墙上秒针移动的瞬间,手机荧幕跳动了一下,鄱阳湖三个字出现在我的眼前。
  原来,父亲想告诉我的是地理位置。
  我愣在了原地,在这一刹那,我好像懂得了父亲这前半生一直在做什么,。
  但是,不知为何,脑袋却突然间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湘玉说八大家族中的每一个家族都拥有一本古籍,但是古籍中只有一个地点是正确的,其他的地方都是为了迷惑外人,甚至是八大家族自己的人而设置的,所以想要掌握八枚星盘到底埋藏在哪里,就需要将八八六十四个地方全都走一遍。
  而八本古籍都是用一种神秘的未知文字记录的,再加上这些地方险境重重的,所以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得知这六十四个地方到底在哪里,更何况是将这些地方都走一遍,进而摸清楚星盘到底放在哪里呢?
  所以,父母亲这些年来一直在外面进行考古活动,很可能就是在这些地方探寻,而他每寻到一处地方,就用绘画的方式将这些地方的位置隐藏在画中,然后将画作交给我,以防将来有一天我要走上这条路,才不用做过多的无用功。
  想到了这里,我不再呆立在原地了,而是将剩下的两张画作两两相叠,有了数字这条思路,所以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我就看出来了另外的两串数字,是1104292和1033293。
  在比对了经纬度坐标之后,这个数字分别代表的是张家界的神堂湾和四川的瓦屋山。
  果不其然,父亲赠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跟我讲这些经纬度坐标。
  但是,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鄱阳湖我是去过的,星盘根本就没有在湖底,而是早已被鱼凫族人放置到神堂湾之中,那为何父亲还会留下关于鄱阳湖的坐标呢?
  如果说我的思路正确的话,那么鄱阳湖底就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然而,我在湖底溜达了一圈,几次接近死亡,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而且,在下午跟王叔的聊天之中可以得知,奶奶的嫁妆除了这一部分在我这里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在父亲的手上,按照之前掌握的信息是可以得知,奶奶的嫁妆里很可能是隐藏了八枚星盘所埋藏的地点的。
  很显然,父亲应该也是参透了奶奶嫁妆的秘密,所以才会将她的嫁妆全部都拿走了。
  既然这样的话,他又何必爬山涉水地去古籍之中所涉及的每一个地方踩点,还将一些地方的经纬度藏在自己的画作之中?
  而且偏偏我手中这六张画作所隐藏的三个地点,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能所有窥探星盘的队伍都进去过。
  从目前的我所知道的情形看来,父亲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父亲如此睿智的人,肯定不会做这些无用功的。这中间,一定是有我忽略的地方,所以才会让父亲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了主心骨。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突然,我的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难道,是那些文字。
  父亲一直强调让我去仿写,会不会父亲在探寻这些地方的过程之中,知道了关于这些文字的一些什么东西呢?
  而仿写,很有可能就是破解这种神秘文字的一个手段。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被缠绕在自己身边那些琐碎的事情的表象所迷惑,因而一直忽略了父亲从一开始就给我留下的这些线索。
  这件事走到了这里,我现时所见到的那些人,看到的那些事,是真是假,已经很难说了。但是我坚信,父亲想方设法给我留下来的这些隐晦的信息,肯定是真的,而且很可能就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但是,现在父亲书房中的所有东西都被母亲搬走了,我也没办法从父亲的草稿纸上面得知他当初一直在仿写的到底是哪些字。
  现在我手头上所拥有的那种神秘文字,就只是在那本古籍之中。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起身向爷爷的书房走去,在书架的暗格之中将那本古籍取出来,然后坐在爷爷的书桌前,开始一笔一划地仿写。
  第164章 金蚕
  天亮了!
  可是,我看了一眼那些被我画的乱七八糟的宣纸,这忙活了一整夜,却没有任何收获,就觉得脖子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不听我的指挥,一转动就“嘎嘎”直响。
  等会还得赶早班的飞机,所以必须收笔了。
  我伸展了一下双臂,算是给自己提老李一下神。将爷爷的书桌简单地收拾一下,随后便回房间里塞了两件衣服到行李箱袋之中,打算到外头随便对付一口早餐算了。
  哪知道我刚进房间,奶奶也随后跟了进来。
  “沧儿,”奶奶突然的发声把我给吓了一跳,这天刚灰蒙蒙地亮,老太太就起床了吗。
  “奶,你咋不多睡一会儿呢?这会儿才五点不到吧。”我有点惊魂未定地说道。
  “夏天天光得早,人老了,气血不足,所以没办法睡晚,天一亮就自动醒过来。”奶奶笑呵呵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去爷爷的书房啊?”
  “哦,我去爷爷书房里找点东西,”我一边说着,一边往行李袋里塞衣服。
  “沧儿啊,这个你带上,”奶奶说着,将一个类似于鼻烟壶的青花小瓷瓶递给我。
  “奶,这是什么东西啊?是个鼻烟壶吗?”我接过青花小瓷瓶,就想打开来看。
  可是,我的手还没有碰到瓶盖,就被奶奶一把给摁住了,“这里面是金蚕。”
  “金蚕,”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嘴巴也惊讶得微微张开。
  要知道,金蚕可是最厉害的蛊虫,奶奶将这个东西给我做什么,我也不会蛊术,再说了,即便是现在教会了我,神堂湾中应该也没有人吧,这蛊术学会了也没办法发挥什么作用啊。
  “沧儿,这金蚕你一定要藏好,记住,进入神堂湾之后,只有遇到了万分紧急的事才可以拿出来,它或许可以救你一命。”奶奶说道。
  “奶,可是这东西我也不会用啊,而且蛊术不是只针对人的吗?你要让我对谁下蛊呢?”我有点不解地看着奶奶说道。
  “沧儿,你无需要知道如何使用,如果遇到紧急的情况,只要将它给放出来即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奶奶说道。
  “交给你来办?奶奶,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能够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不成。”我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调侃奶奶道。
  “你这孩子,三句话下来,没有一句半句是正经的,你别忘了,奶奶我是摩梭族,一个特殊的民族,总会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能耐,不然怎么能在这历史长河之后不被淘汰掉而存活下来呢。”奶奶笑着敲了一下我的头,一副溺爱的模样。
  “奶,带上这金蚕,就好像您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样子,让我瞬间信心倍增啊。”与奶奶的这几句对话,着实是把我原本有点郁闷的情绪给调整成愉悦了,而且虽然没有了那枚暗红石片在自己身边,但是有了金蚕,也像是多了一件很厉害的武器一样,让我的心定一些。
  “你这小子,还是要靠你自己的,靠别人总是不安全的。”奶奶半开玩笑地说道,脸色从刚刚的嬉皮笑脸转为一壁严肃,不知道这话里的话指的是什么。
  “奶,我会记住的。”我也对着奶奶认真地说道。
  “好啦,吃早餐吧,吃完还要赶飞机呢。”奶奶说完,拉着我的手就往厨房里走。
  我走在奶奶的身后,看着她满头花白的头发,心中不由得阵阵泛酸。
  这个老太太为我操心了大半辈子,小时候逃学了,打烂了爷爷收藏的宝贝了,与邻居家小孩打架了等等的时候,这小老太就是这样牵着我的手,把我护着自己的身后,还会给我打眼色替我撑腰,悄悄告诉我只有有她在,爷爷就不敢怎样。如果有时候事情真的闹大了,爷爷非打我不可的时候,她也有绝招,不劝也不闹,就坐在前厅的檀木矮凳子上掉眼泪,这个时候,爷爷就会无可奈何地收手。
  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了,她辛辛苦苦地将我抚育长大,我无法报答还不止,还要让她在古稀之年却仍旧得为我操心。
  如果这件事有完结的一天,一定要跟着老太太好好地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奶,”我突然悲从中来,仍不住地喊了奶奶一句。
  “咋啦?”老太太回过身来,一脸的疑惑。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老太太给抱住。
  老太太的身材原本就比较娇小,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可能有点缩水吧,所以即便是站直了身子,也仅仅是到了我的肩膀处。
  此刻,她几乎是被我抱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是不是害怕啦,如果怕了,咱就不去了。这件事,留给奶奶来解决。”奶奶静静地躺在我的怀抱里,说话的嗓音已经有点哽咽了。
  “没有,奶奶,”我吸了一鼻子,极力地将眼眶中的水雾给逼了回去,让其从鼻腔之中流出来,“就是突然间觉得又要有好一阵子没办法迟到你做的饭菜了,感觉有点伤心。”
  奶奶听到我这话,突然间用手捂住了嘴巴,泪水像是决堤一样在眼角不停地落了下来,嘴角在抽搐,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般舍不得奶奶,当初上高中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奶奶去市里读书,一周才能回家一次,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的难受。
  好像心中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我这一走,回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老太太了,所以忍不住想要再抱抱她。
  “沧儿啊,好啦,吃早餐了,出远门不要哭,不吉利,奶奶刚刚没忍住。”奶奶哭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将眼泪给收起来了,摸着我的脸说道,“要是被你爷爷看到了,他又该伤心呢。”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厨房。
  奶奶做的早餐,总是很丰盛,马拉糕、小米粥、蒸地瓜、肉包子,都快赶上镇上那家最大的早餐店了。
  我喝了一碗小米粥再加上两个肉包子,已经饱到感觉胃在顶着喉咙口了。
  吃完早餐的时候,奶奶又叮嘱着:“沧儿,金蚕你一定要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还有,不能让别人知道。”
  “淡音,”爷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厨房的门口,把我和奶奶都给吓了一跳。
  爷爷虽然宠溺奶奶,但是很少叫她的名字,以前总是叫奶奶文森妈,后来就改成了老太婆。
  老爷子的表情有点复杂地走了进来,站在奶奶的跟前,脸色很难看:“你怎么能把金蚕给他了,小孩子家家的,他能懂什么,我不同意。沧儿,把金蚕拿出来。”
  “你这老头子,一大早找什么茬呀,要跟我赌气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啊,沧儿,你别管他,时间到了就尽管走,这老头子越活越不像话了。”奶奶的脸色一变,像是在躲避着什么的样子,不断地推着爷爷往厨房外走。
  “不行,其他事我都可以听你的,由着你,只有这一件不行,周沧,你把金蚕拿出来,不然今天就甭想走出周家大门。”爷爷的态度很坚硬,我一下子就怂了,手摸着口袋就把那个青花小瓷瓶给拿了出来。
  在我把青花小瓷瓶拿出来的那一刻,奶奶原本拉着爷爷的那只手一下子就松开了,她站在原地,没有开口,眼泪像珍珠一样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这是奶奶治爷爷的绝招,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爷爷一下子就急了,但是也没有想要后退的感觉,只见他一把握住了奶奶的手,有点动情地问道:“你连我都不要了是吗?”
  听到了这句话,奶奶一直低着的头瞬间抬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爷爷,淡淡地说了句:“我们不能再输了。”